南修竹其实是想狠狠骂洛宁一顿的,但洛宁不知道,他那一番话竟是说进南修竹心坎里了。他的眼尾有些湿润,一肚子的委屈无人倾诉。他跳下马车落荒而逃,为了不让任何人见到他流泪。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多少重担都压在他薄薄的肩头,竟是没一个人能帮他,只能靠自己。
比如今日之事,他不想杀人,最后剩下的办法便殊途同归。要么勾引五公主洛丹,要么引诱二皇子西蒙。后者更好脱身,只要喂之迷药让其昏睡,第二日装作二人有了肌肤之亲,或威逼或利诱,这联姻便破了。再找个机会解释清楚当晚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西蒙顶多记恨他,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事情再无转圜之地。
好好的计划就这么被洛宁搅黄了。
南修竹漫无目的的走到河边,挥手将白玉瓷瓶扔了进去,咕咚一声,湖中月轮碎了满池,划开层层涟漪。他呆呆的站在河边,站了很久,久到暗卫以为他想不开,想要投河。
而后,又不知过了多久,南修竹的腿脚站的有些麻木,他动了动,却是一时腿软,一头栽了下去。寒冬腊月,河水彻骨冰寒。刚一落水,南修竹的四肢便僵住了,连扑腾的力气也无。
他渐渐沉入水底,冰冷的河水不断灌入口中和鼻腔,他开始窒息,视线也逐渐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沉入水底时,一个修长的身影紧紧拥住他,冰凉的薄唇在刺骨的河水中竟是温热的,他覆上他的唇,缓缓渡过一口气。而后带着他径直游到水面…
南修竹脑中昏昏沉沉,被梦魇着,无法清醒。他梦到母亲,梦到妹妹,梦到…洛宁?倏的睁开眼,最后出现在脑海中的那张脸,对南修竹来说是噩梦。他猛地惊醒。意识渐渐回笼,他想起自己落水了,那么冷,那么绝望。
夜守在床边,见他醒了,便端来温水喂给他喝。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水温适中,不冷不烫。夜从小便随侍南修竹身侧,很是细心周到。
“是你救了我?”南修竹不确定的问道。他一开口便被自己沙哑的嗓音惊到了,真难听。
夜摇头,“那晚属下并未出府。”
“那…是幽?”南修竹又问。
幽是夜的哥哥,南修竹带来的那名影卫。
夜还是摇头,“说来惭愧,那晚哥哥临时有事离开,本想着主子您只是去宫中赴宴,又有宁王殿下在身边,当是安全的很,没想到…”
“不用自责,这不怪你们,是我自己不小心。”南修竹觉得有些头痛,又躺了回去。
他继续说道:“这么说来,是这府中暗卫救了我?”他肯定是这样的,还想继续问问是谁,好让夜前去答谢。
可夜还是摇头。
南修竹颦眉。
“是宁王殿下。”夜说道,“回来后宁王殿下也病了整整一日才勉强能起床,现在痊愈了,今早进了宫。”
南修竹心情复杂,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他病了一日?那我睡了几日了?”南修竹继续问道。
“整五日。”夜回答。
南修竹赶紧掀开被子看看肚皮,竟是瘦的能看见肋骨了。实惨。他忽然就觉得很饿,于是说道:“快,我饿了,给我拿些吃的来。”
夜却微微一愣,说道:“可是主子,您这几日每日三顿药膳粥,一顿都没少过。今早也刚吃过,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您又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