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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失落(1 / 1)

?承诺了陈威三天,倒不是姚凯心血来潮或是想要装装大尾巴狼。实在是留给他的时间真的只有三天了。三天后,就是陈小龙宣判的日子,一旦宣判想要翻案所面临的阻力将会更大。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陈小龙不利,如果不能找到切实的有人陷害的证据,那么陈小龙的下场几乎可以预见。更何况,通过和陈威的接触,姚凯对他的为人有了一个相对直观的判断,他们父子被人陷害的几率很高。一旦陈小龙被判刑,陈威必然会受到牵连,陷害者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就算将来真的能够为陈小龙平反,陈威也很难翻身了。

不过姚凯说起三天时间的时候看起来信心满满的,实际上其中的难度他自己心里明白。现在的他毕竟只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勤杂工,没有了以前超然的身份,更不像以前有一个精英的团队为他奔走,至少眼前他就不得不面对第一个巨大的难题:他又得请假了……

“呀,于总。您今天的气色真好啊。咦?您这身衣服在哪买的啊?实在是太适合您了,啧啧!天空般的蓝,蓝得那么纯净,那么晶莹!这身衣服穿在您身上将您优雅脱俗的气质衬托的非常完美,我差点以为看到女神降临了呢……”于婉婷的办公室,无可奈何的姚凯不得不厚着脸皮再次来向这位看自己不太顺眼的顶头上司请假。老实说,虽然今天于婉婷一身淡蓝色的百褶长裙确实让人看得眼前一亮,但要当着面说出这么肉麻加不靠谱的恭维话,以姚凯的皮厚都感到异常的脸红。当然,他不知道,此刻听着他恭维的于大美女同样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那种被一群苍蝇在耳边环绕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连打了几个寒颤。

“停停停!有事说事,你要是再不说的话就不用说了,我给你一分钟时间,一分钟后你再说任何事我一概不同意。”此刻于婉婷已经做好了打算,不论这家伙要求什么都会答应,先把他从眼前轰出去再说。当然了,要是某人敢提什么脑残的要求,于大美人也不在乎招呼保安上来将苍蝇彻底拍死!

“我想请假!”果然,听到于婉婷的威胁,深知她说一不二个性的某人再不敢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于婉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满脸恶心笑容的家伙,目光中连一贯的厌恶情绪都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是冷漠。最初的厌恶更多的其实只是源于性格上的巨大差异。能够年纪轻轻的成为《阳城周刊》的二号人物,于婉婷性格中的强势和认真是毋容置疑的。面试时的姚凯表现的浮华跳脱、特立独行,加上言语的轻浮无疑是不被她所喜的。如果不是洛冰的交代,姚凯是无论如何不会被录用的。不过于婉婷也不是一个会将个人的喜恶带入工作的中的人。既然录用了姚凯,她也就不会刻意的去挑刺,而是用一种相对公平的眼光审视姚凯的所作所为。至于说安排姚凯去打杂,这倒不是于婉婷故意打压,而是对于他的一种考验,一个连简历都能弄错的人谁敢一开始就委以重任?

一年的时间下来,平心而论,这个人让于婉婷很不满意。没有一个年轻人应有的拼劲和干劲,所展现出来的才华和他那所谓的学历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更加让于婉婷觉得这个人当初来应聘纯粹就是抱着连蒙带骗的心理来试试运气的,很难理解一向精明的洛总编为什么会特意录取这个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人的勤勉和任劳任怨是不可否定的。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一年来他休假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论什么人指派给他的工作都一丝不苟的完成,没听到一句怨言。能很快的和同事们打成一片。这个人作为精英来用是不可能的了,但当做一个助手来用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每每见面依旧是一副厌恶的表情,但于婉婷从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勤杂工成为这里的一员。

可是,今天见到这个依然嬉皮笑脸的家伙。好不容易对他建立起的一点点认同感彻底的消失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不客气的说,这几乎就是整个《阳城周刊》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即便帮不上什么忙,但每一个人都默默的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时刻——若还有一搏之力,相信每个人都会拼尽全力的为这个集体做点什么。若无力回天,至少要陪着走到最后的时刻!这是于婉婷的骄傲!更是整个《阳城周刊》大多数人的骄傲!这是一个心凝聚在一起的团队,这是一个能共同经历风雨的团体。于婉婷有资格骄傲,因为正是她亲手打造了这样一个团队。可现在,有人亲手在她的颜面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这个时候请三天假是什么意思?最应该感恩!最没有资格抛弃这个团队的人,居然第一个当了逃兵!于婉婷发自内心的鄙视自己——鄙视自己竟然曾经为了这样的一个人渣而愤怒!他配么?

“我批准了。你去休假吧,什么时候忙完了再回来销假就可以了。请便!”如果不是自身的修养,如果不是因为姚凯的录用是经过洛冰亲批的,于婉婷真的很想拍着桌子对着这个混蛋大吼一声:“滚出去!永远不用回来了!”

可最终,所有的愤怒和鄙夷只是化成了一句平淡得不带一丝味道的话语。随即,于婉婷就低下头开始处理起手头的工作,全当房间里再没有了第二个人的存在。

“呃,谢谢于总了啊!”

姚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淡漠,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想法。自嘲的笑笑,姚凯并没有解释什么,对于误解他经历过太多了。严格来说,其实每一个新闻人,或者说每一个记者都是伴随着误解成长起来的。信息的爆炸,网络的飞速发展,让新闻的公信度一跌再跌,这其中固然有如孔雀哥一般为了自身利益刻意泡制新闻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多的还是网络上的胡编乱造和人云亦云。但无论因为什么,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任何的新闻出现都会带来一片的骂声和质疑。曾经的姚凯早就已经免疫了这种误解,问心无愧!也就心安了。

可是,今天的姚凯在那淡漠的目光下品尝到了遗忘了许久的淡淡的苦涩……

“时间不多了!”调整好心情,姚凯匆匆的离开了。时间只剩下两天半了,如果不能顺利的解决陈威父子的问题,自己怕是真的会坐实了这个“逃兵”的身份吧。

姚凯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他的存在感的淡漠。看到了,指派点活计,看不到那就自己做了呗。更何况现在的局面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时间在人们忐忑的等待中缓缓的流逝,用度日如年来形容编辑部里大家的心情恐怕再适合不过了。两天的时间就在这种煎熬中慢慢的溜走,当第三天的早晨来临的时候,走进编辑部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空气中难以排解的压抑。极少在公司现身的美女老总洛冰安静的坐在办公大厅中间的一个空位上,她的身旁站着副总于婉婷。两个绝色的丽人脸上都写满了疲累和淡淡的伤感。大家都意识到了什么,没有人说话,只是走到近前静静的站着。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当大厅里的空气沉闷的仿佛被抽干了氧气一般的时候,一直垂着头的洛冰终于抬起了头,满是失落的脸上勉强的挂上了一点笑意,只是那笑意比泪水更让人觉得悲伤:“人差不多到齐了吧。”

柔柔的眸光环视着众人,似乎想要将每一个人印入脑海深处:“没有来的人估计也不会来了吧。”小巧的鼻翼轻轻的吸了吸,眼中似乎有些晶亮的东西闪过,甜美的声音继续响起,微微的似乎带着些颤音:“相信有人已经知道了吧,陈小龙的事件的最终结果已经出来了,他是被人陷害的。昨天下午的时候,他已经被无罪释放了。这对陈小龙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对所有在此次事件中遇难的无辜者来说更是一个好消息,他们不会莫名的含冤了。……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相信大家都明白了吧。”

一片沉默。没有人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接下来不但要面对一位遭受冤屈满腹怒火的直管领导的愤怒,更加要面对无数读者的愤怒。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想到当初的自己是怎样的盲从,怎样的添油加醋推波助澜,他们只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卸到《阳城周刊》身上,是他们误导了大众!广大的网民们是无辜的,罪魁祸首就是《阳城周刊》!为了维系自身的道德的光环,没有人会介意往淹没了《阳城周刊》的井水中再扔几块大石头。

“不过,这没什么!”出声打破沉寂的,依然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尽显东方女性温柔之美的洛总编,微昂的小脸上莹莹光光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错了,就必须承担错了的后果。我可以输,但我绝不会输给自己的良心。”

铿锵的话语简短!有力!却像是抽空了她全部的力气,垂下头,语调变得低婉:“只是很抱歉,连累了大家。连累了连这个时候还能站在我身旁的大家,对不起!”

这个有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坚强的女人终于展现出了她原本柔弱的一面,低垂着头,双肩轻轻的抖动着,窗口射入的阳光直直的映在单薄的身上,光芒中似乎有晶莹滑落。《阳城周刊》不出意外是无可挽救了,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就注定了它成为平息大众怒火的牺牲品。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说不伤心怎么可能?可是,此刻的洛冰最伤心的,是这些陪伴自己历经风雨的人们,将不得不背负上原本不输于他们的污点,今后恐怕不得不离开这个行业,或者远离这座城市,换个环境从头开始——不要怀疑,尽管每一个人都知道新闻界充斥着种种的黑暗,但明面上,没有人会愿意接受一个有着这样污点的人。很讽刺不是吗?但没有人有能力改变这一切,这就是现实的无奈。

寂静的大厅里抽泣的声音慢慢的此起彼伏,渐渐连成一片,悲戚的氛围充斥四周。不得不说,女人多的地方更容易让悲凉的气氛快速的扩大。孔雀哥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不然这些伤心的女人们难保不会真的活活咬死这个给大家带来悲伤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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