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此快传回城中，那便是陛下的意思了。”幸秧将一叠红豆酥放在桌案上，忙不迭的捏起一枚放入口中，“你尝尝，好吃。”
双喜嚼了两口，愣住了，嘴里过分的甜味让人无法下咽，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吐出来，看着对方过于热忱的脸，捉摸不透。
“陛下如今就是你这样的心情，那群勋贵仗着几代甚至十几代的根基，藐视皇权，对皇令阳奉阴违，将诸多国家命脉产业拢在手中，豢养私兵，一旦政令有损其利益，便有兵戎相向之势，他们就是这叠红豆糕，闻起来香，吃起来……呵，如鲠在喉。”幸秧转眼间变了神色，将东西一股脑倒入潲水桶中，“这就是他们的归宿。”
“那些世家子中不乏才能之辈，若是杀尽恐怕有损国体。”双喜忙喝了口凉茶顺了下去。却见幸秧摇摇头，满脸不赞同，“何为国体？一为农，二为钱，三为军，如今陛下累二世之财，手握虎狼之师，得万民心之诚服，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却也不过诸多牛毛中的一根，拔一毛而利天下，何乐而不为？”
“他们这些人占了全国不到一成的人口却手握举国成的土地，一应用度远超陛下，虽有些人才，却养的金尊玉贵，哪个真刀真枪上过战场，感受过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之悲怆，嘴里念着天下苍生，私下损苍生最多的便是他们，就譬如今日那位韩世子，其母为平阳公主，其父世袭韩王府爵位，自幼横行京城，谁人敢吱声，欺男霸女，虐杀平民，京兆尹可敢上奏半句？朝中何人敢上奏？御史都已不敢开口，还有什么留着的必要。”幸秧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继续道，“太学办了这么些年，可不是白办的，如今上榜的多是寒门子弟，那头名不就是陛下钦点的。陛下不缺人才，缺聪明人。”
双喜眼中明明灭灭，“那日你寻陛下，为的便是此事？”
幸秧一身陈旧整齐的衣裳服帖的穿在身上，坦荡道，“然。”身姿如竹，意气风发，大有扶摇直上九万里之势。宝剑赠英雄，陛下担得起。
“如今城中风声紧，你还是同我去避避风头，很难不受到波及报复。”双喜不知想到些什么几步跳入房间，“你当真是不要命了，这样的刀子也敢去做。”手里极快的为他收了几件衣服，“趁他们慌了神，还腾不出手收拾你，赶紧走。”
幸秧神色一变，郑重的点头，恬不知耻的道，“我这般的经天地纬之才得死得其所，别收了，快走。”竟是要直接撒腿跑路，直接拉上双喜便要从后院的小门走。
“你可听到了什么声音。”双喜放轻了脚步，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细听，逐渐清晰的铁甲踏步之声将幸秧吓得面色惨白，两股战战，一屁股坐在地上，今日莫非就是他的死期！
仅一息的时间，两人汗出如浆，度秒如年，直到脚步声从门前经过，逐渐消失。幸秧瘫倒在地，猛吸了几口气，“他们去往何处？”
“看方向是——猎场。”双喜惊得几乎要破音，“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要弑君！”
“我便说他们非死不可，如此狂妄傲慢，你看他们可有半分商谈的态度，动不动便敢逼迫圣上，须知，这可不是前朝，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废立皇帝的时候。”幸秧伸手抹了把油腻的脸，忽然想放声大笑，引吭高歌。
“陛下轻车简行，岂不是危险。”双喜紧握腰间的长剑，急于奔走，却被一双手拦住，对方比他矮了一头，却老神在在的叨咕，“你以为宋辞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