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晚饭做好了，请用。”他听到妇人憨厚的嗓音在门前响起，忍不住一个哆嗦，天上的圆月散发着幽幽的光晕，他扶着木制的门框看到闪着莹莹绿光的水液转瞬间消失在地上，他摸了摸额头才发现出了一头冷汗。
“辛苦了。”门从里面打开，一只修长的手接过一大碗鸡肉。宋辞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现了幻觉，他甚至好像闻到了鲜美的鸡汤味，看到了泛着油光的肉。
“一同用些吗？”坐在里头的言卿邀请道。
妇人连忙摆手，后退几步，低眉顺眼，“不用，我还不饿。”
宋辞趁机翻过围墙躲在墙根，偷偷露出一双眼盯着这个诡异的东西。
“不用客气。”里头的人还欲拉她，她却如同见到瘟神般猛地抽回手，隐晦的看了眼顾莫的方向，又退几步。
“我吃过了。”她有些慌乱的摆手。
宋辞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的眼珠死死盯着。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后的裂纹越来越大，慢慢散开，露出了里头肥硕的身躯，在向下缓缓流着莹绿色的黏液，它的四只足在地上有规律的蠕动，其余的紧紧捉住这件‘外衣’。
“你们慢用。”他听到那虫子发出了声音，有些急切的想要逃遁，以它短小的手，根本抽不出一只捂住即将崩裂的后背。
门终于关上了，站在院子中的妇人开始有规律的晃动身体，不过几息，高大的身躯豁然倒下，只剩一张轻飘飘的人皮，隐约能看到里面还带着血。
“真不经用，又要换衣服了。”粗哑的声音隐匿在虫鸣之中，平淡得好似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宋辞贴在墙根，听到了扑通一声重物掉落入水的声音。他缓缓探出一双眼睛再看，地上干干净净，那张渗血的人皮也没了踪迹。
桌上的鸡汤表面凝固了一层浮油，几人盯着顾莫的一举一动。
“不是毫无灵智吗？”言卿手时不时拂过腰间的配剑，整个人的精神高度紧绷。
“它早先的言谈举止与人无疑。”徐乔夹起一块鸡肉，隐约觉得那肉弹了弹，好似活物，但看着却是做熟了的，“何解？”他看向顾莫。
只见他从袖子里拿出用油纸包好的火折子，徐乔意会的将肉夹得近了些，一簇火光在其下亮起，他握住筷子的手明显感受到了一些晃动，很快，那鸡肉的皮下似有活物在挣扎着要破体而出，刚冒出一个头，便被灼烧得发出呲呲的惨叫，很快那小块鸡肉中冒出几十条半死不活的虫子，如同长了白毛的臭豆腐，用筷子拨开鸡肉，里头还是红的，这是生肉活虫！
徐乔极快的丢开筷子，将手擦了数十遍，直到手背微微发红，一只手安抚的拿走他的帕子，对他摇了摇头，“很干净了。”
“先前我们都猜错了。”顾莫极快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将现形镜放在碗上，嘶吼的人影逐渐清晰。
“四个！”小桃又数了一遍，“那妇人也死了。”
“是人皮。那虫子剥了她的皮。”宋辞从窗口翻进来，目光落在那碗鸡肉上，“没吃吧。”
几人摇头，“那是虫子。”
“我眼见着它把鸡扔进装满虫的盆中，转眼成了鸡汤，你们看见的是虫还是鸡汤？”宋辞不自觉的抱住自己的手臂，有些头皮发麻和后怕。
“是幻术。”顾莫凝重的拿出一块正方形的玉石，嘴里默念几句咒语，只见玉石上闪过一道白光，浮现出一只站立的蠕虫，其下有一行小字：非虫，非人；亦虫，亦人。
“这是何意？”言卿不知想到什么，看向窗外，“它……听得到吗？”
顾莫摇头，伸出食指，只见上面跳动着一只一闪一闪的飞虫，眨眼间又消失不见，“这是噬音蛾，以吞噬声音为食，三尺距离外无声，放心。”
“这虫和人有关系吗？”小桃眉头紧锁，这几个时辰的所见所闻远远超出了她往日里的认知。
“有，寻常成虫终其一生只是只硕大的巨虫，生活于荒野。而这只，应该是人养的。它已经不认为自己是虫，而以为自己是人，学人站立，抚养幼虫，甚至是披上人皮，就像一个自认为正常的疯子举着斧头四处猎杀，喂饱自己的孩子。”顾莫看向脸色难看的宋辞，“你怎么了？”
“它的人皮坏了，”他灵台一片清明，目光炯炯的看向言卿，不自觉的拔高了音量，“它现在想剥我们的皮！”
“走。”顾莫马上变了脸色，“快。”如果说之前只是诱杀，现在它是要直接出手了。
她推开门，黑暗中，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能被放大数倍，轻手轻脚的走出，心里忐忑，有种不祥的预感如影随形。
突然，头顶传来嗬嗬的怪笑，“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很失礼？”刺耳得好像有人拿着锯子在铁片上摩擦。
几人暗道不好，一抬头，勉强看到一个硕大的黑色身影笼罩了整个屋顶。
“是它！”宋辞立刻认了出来，心如坠冰窖，方才，它就在他们头顶上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