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积水同雨鞋一样,差不多盖没他小腿。
动作稍大些,雨水就倒灌入鞋子。独信不敢有迟疑,大步往前跑。
出门前他甚至都没想好去谁家,只是认为自己不该等着,想想没剩几户人家的村庄,独信全身泛起无力感。
他没多做犹豫,径直向村头奔去,好在是村头并不远。村头村尾地势较高,中间则成了低洼一带。
独信站在老三家门口,木门被他拍的轰轰作响,连带着整个屋子都在颤栗。
约莫两三分钟后,满脸沧桑的老人,端着蜡烛开门。
“要死来了诶,这个点把门敲的砰砰响。”老人埋冤道。
独信没想好怎么开口,老人却是先好奇问道,“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自去年那事之后,这幺儿就没再和她说过话,即便过年,给了钱也就走了,老人知道他心中有气。
独信借着微弱灯光,打量了一番屋内景象。干燥的地面,显然,路面积水没有蔓延进来。老三夫妻俩常年在外务工,留着母亲和他小孩在家。独信虽对母亲有怨恨,但还是有担忧,毕竟五指连心。
他慌忙道:“素华她要生了。”说出这话,独信花了很大力气,身心瞬间一软,险些栽跟头。
“要生了,你还不在身边陪着。”老人语气不是太好,说话都像在骂人。
老人一个人拉扯一堆孩子长大,好脾气早被日子磨没。独信自然没有不适,老大如今是将近五十岁的人,母亲还不一样骂孙子似的。
“妈!”独信好不容易喊出这个字,涌上心头的还有羞耻,“您去看看吧。”他的不安越发的浓烈。
大雨又迎来短暂的停歇,呱呱的蛙声为村庄添了份生气,哗哗的流水声与之相和,相得益彰。
恬静氛围,独信没有半点感触。此时在他心里是难以名状的酸楚和恐惧,像遗失在黑夜里的孩子,急于找到妈妈。
老人依旧不动声色,咒骂道:“现在人,真是越来越娇贵,生个孩子也大惊小怪。”口中这么说着,身体倒是行动了起来。
独信见母亲有所松动,不安稍稍缓解。两人陷入沉寂。
一道哭声打破寂静,随之是小孩一句句“奶奶,奶奶……”的呼喊声。
小孩赤脚走出黑洞洞的房间,老人古井不波的脸庞,终于有了些许慌张,抱入怀中“宝宝,宝宝”的安慰,让一旁站着的独信有点吃味。
孩子受到的惊吓不轻,老人安慰了好一会儿。
座上蜡烛诡异的熄灭,黑暗中老人眉头紧锁,语气冰冷道:“生个孩子才多大的事?你们看着办,我就不去了。”
母亲突然的变卦,独信惊慌失措起来。“恍”的一声,跪在老人面前,口不择言道:“妈,救救素华。”
独信的做法让老人更是不快,“以前是怎么教你的?男人膝下有黄金,现在为这点小事就下跪,你真是出息了。”
独信没理会母亲尖锐话语,拉着老人裤腿:“妈,去看看素华吧。”
他苦苦哀求一番。
老人叹了口气,向门外看去。沙沙细雨又是响起,最后还是轻声道:“回去吧。”
独信没再哀求,失望,不解,甚至怨恨,一点点吞噬他的理智。不多的理智,让他也没多说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