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各州的瘟疫一直持续了大半年。许多年老和体弱者死于这场瘟灾,路上每天都能见到送葬的人群。人们面对大自然的威力显得渺小无力,束手无策。转而投向了求神拜佛和各种迷信。希望能借助于烧香磕头求得平安。这就给各种各样的骗子带来了机会。有的装神弄鬼,有的借故造谣故弄玄虚。有的借机敛财,有的趁机谋乱。土州衙门抓到一个人,是个江湖郎中。他竟然随便包了一些草木灰称作仙药,夸大其词谎称灵验骗钱无数。此类事件官府屡禁不止。
卜逢时从赊刀人那里获得一条消息。乘便告诉了栾士英。
“大人听说了吗?邻近的苹州出现了一位神人,据说是一位现世佛。已修得金刚不坏之躯,能够入火不化。每隔几天就举行一场法会,这位现世佛要在鞠场焚身涅槃重生一次。引得四方乡民前去观看。人们见他如此神奇,纷纷朝拜。把他当做了真佛。”
“弄虚作假骗人而已,绝不可能入火不化。栾某从不相信这些。”栾士英说:“世上的妖人术士每次总要借天灾人祸故弄玄虚。尤其是那些和尚,抛却自家无尽藏,沿门托钵效贫儿。不稼不穑,四体不勤。这且不说,还要借机聚众敛财。”
“若只是敛财那倒也没什么。只怕还有些别的门道。”卜逢时说:“听说那个圆融和尚坐下已经聚集了上千门徒。好几个州的百姓都赶往他那里焚香礼佛。长此以往肯定会出事。”
“大哥是说——他们会聚众谋乱?”
“是这个意思。”卜逢时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有那么多门徒,又聚集了那么些财富,早晚会膨胀的。古语说未雨绸缪,料事于先。应该趁早加以防范。不要等着火势燎原再去扑灭,那就晚了。”
“他在苹州兴风作浪,我们能怎么办?难不成隔州办案。再说,他们只是烧香磕头,反迹未露。也不好派兵剿灭啊。”
“大人不是还兼着几个州的兵马校尉吗?可以隔州剿匪。”
“兵马早已还给了各州守备营,那个兵马校尉的名头也不复存在。”
“兵马是还给了各州,可是朝廷并未明文去掉大人的兵马校尉职份。即使不能够统领各州守备营,本州的守备营还在大人旗下。有这两千多人足够了。”
“那也不能带兵征剿啊。”
“当然不能带兵征剿。”卜逢时说:“但是,秘密考察一下总可以吧?考察清楚,他们确有反意,发现谋反作乱的迹象。那时再动手也不晚。若是一切正常,也省去不少麻烦,去掉一块心病。”
“大哥说的对。应该去考察考察。”
于是,栾士英和卜逢时等人化妆成普通香客秘密进入邻州苹州。到了圆融和尚做法的清凉寺。
清凉寺靠近苹湖。这苹湖是南朝南方为数不多的大湖之一。烟波浩渺,水域广阔。中间有小岛数座。河汊港湾遍布环湖。有荷花万顷,苇荡千里。湖中盛产鱼虾,沿岸多为稻田。也是南方有名的鱼米之乡。苹州府就设在湖的南岸。清凉寺离州府衙门只有二十多里。
“又是清凉。我一看见清凉二字就反感。名为清凉,实为龌龊。”栾士英说:“大哥还记得这个名字在哪见过吗?”
“呵呵呵,依稀记得。好像是在京都吧。”
“正是那里。那里有一条清凉河,河边尽是些污秽之地。”
“那也不能一概而论。世间名为清凉的地方很多,也确有清静之处。”
两人说着话在清凉寺周围转了一圈。发现各地的乡民挨肩接踵蜂拥而来。有从陆路来的,有从水路来的。有骑马坐轿的,有划船乘筏的。有赤脚袒背的,有衣着整齐的。有引车卖浆的,有经商买卖的。还有不少官府衙门里的人。
“怎么连官府衙门的人也来拜佛了?看样子这股势力已经坐大。”栾士英说:“我刚才查看了一下环湖各地,这块地方实在复杂。若是有人作乱,利用这座大湖做进退。往莲田苇荡里一钻,剿灭起来十分困难。只怕一两万官兵也拿他们没办法。而且会旷日持久拖延下去。”
“大人真是为将之才,走到一地总要查看地形,分析形势。所说的一点没错。我刚才也看了,确实如大人所说。”卜逢时说:“即使这帮和尚没有谋反作乱的意思,这种现象也要稍加约束。不能听之任之。一旦有人利用这个机会兴妖作怪,兴风作浪,谁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栾士英带着一行人在清凉寺旁边一家客栈住下,又向店家打听了一些情况。得知三日后便是现世佛涅槃重生的日子,连本地的县官也要到场奉贺。听说苹州知州和一些州里的大员也要来。
“这种涅槃大会搞了几次?”栾士英问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