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板上思考了片刻。
栗原龙介站起身来，径直走进了内室，来到了羽佐千鹤的房间门口。
“哗啦——”一声，他拉开了房间的纸门。
房间里有些昏暗，栗原一时间什么都没看到。
“羽佐师姐。”
他轻轻喊了一声，然后踏了进去。
栗原看到羽佐千鹤正背对着他，坐在桌边，低着头。
他轻轻扳过少女的肩膀，强行让她转过了身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本以为羽佐千鹤还在哭，准备道个歉，好好安慰她一下。
但她并没有哭，而是双手捧着一个布袋，递到了他的面前。
栗原一愣。
羽佐千鹤轻声说道：“这是道场最后的积蓄了。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来，就请你去买一把好刀！”
她的一双大眼睛红红的。
但在昏暗的房间里清澈透亮。
那份如同兰花般坚韧的眼神，让栗原的心里微微一颤。
多么好的女孩子呀。
她或许会生气，或许会发脾气，或许会闹情绪，或许会说些别人不喜欢听的话。
但你把事情决定了之后，她依然会擦干眼泪，默默地支持你。
即使她的心里还是很生气。
栗原龙介点了点头，郑重地伸手接过了那一袋钱。
“谢谢你，羽佐师姐。”
“千鹤。”
羽佐千鹤俏脸微红，把头转到一边，不去看栗原的脸，轻声说了两个字。
“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栗原没有听清楚。
“千鹤！以后你可以……喊我千鹤！”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胸口不断起伏，深吸了好几口气。
她的俏脸红了大半，就连白皙的脖颈上都染上了一片淡淡的玫红色。
此刻的羽佐千鹤非常庆幸这房间太暗，栗原应该是看不清自己那相当害羞的样子的。
栗原看着她偏过头不敢看自己的样子，显得非常可爱，实在是不太像以前平时活泼开朗的师姐样子。
他情不自禁地凑得更近，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微笑道：“知道了，千鹤。”
被摸到头发的千鹤身体轻轻一颤，觉得今天的栗原又不太尊重自己了，心里想着伸手拍掉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却一动不动任由栗原轻抚着。
栗原起身离开房间以后。
千鹤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声音，倒在了地板上。
她捂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感受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内心。
心里想着：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
栗原把道场的最后积蓄小心地揣到怀里。
羽佐道场里确实是有开刃的真刀的。
但是一把普通的刀，练习过多次之后，会毫不例外地磨损，卷刃，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如果是那种有钱的，学徒众多的大道场，自然不必在意。
但像羽佐这样的小道场，就只能凑合着用了。
羽佐千鹤应该也是听到上川清俊打了一柄上好的刀，所以才要自己也一定要去买一把好刀。
栗原拿着一柄竹刀，腰间带着道中差，走上了街。
虽然丰臣秀吉的刀狩令已经不怎么管用了，但武士之外的人还是不能随意携带武器的。
因为不是武士身份，只是道场的学徒。
所以防身武器的话，栗原还是只能携带幕府允许携带的短刀，也就是道中差，又叫肋差。
根据脑海的记忆。
他来到了这附近的一个年代悠久的老匠人的店里。
“叮——当——叮——当——”
冶铁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头发花白，身材矮小的老人赤着上身，不断地锻打着手里的铁器。
他黝黑的脊背上满是汗水，浑身肌肉绷紧，似乎完全不知道累。
他的呼吸配合着手臂有规律地挥动，整个人仿佛一个凝实的整体，一个精密的机械。
火炉烧得很旺，隔得很远就觉得热浪扑面。
栗原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他微微有些吃惊，因为明明这个老人已经手握铁锤挥了近百下，但他的力度，和手臂上抬的角度，竟然丝毫没有变化过！
一般来讲，正常人保持这么高强度和频率的挥锤，一段时间以后，难免气力不继，腰部和胳膊酸软。
要么就是力度开始变小，要么就是手臂上抬的高度不经意地变低。
但眼前的这个冶铁的老人，却似乎一丁点也没觉得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