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僧不断变化着手决，忽然抓起令牌在空中大画，楚郢人侧在一边看着，口里喃喃自语：”天地支并录，胡僧要变身运雷啊。”
“两手‘玉诀‘香上焚过，合摩‘三五四合‘，”楚郢人一边看一边暗自念叨着：”好像比上次看的又有很多新的变化啊。嗯，现在是‘剑诀‘书‘五雷速成发‘录。啊。开天门，闭地户，留人门，塞鬼路，双手‘毫光诀‘盖顶。天目运‘金光‘录。”楚郢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却还不忘记要看个清楚：”双手‘降魔杵诀‘，又双手‘玉诀‘平眉。左手剔‘五火速发‘。”楚郢人又悄悄往后退一步，却听到胡僧高吟道：”天火、地火、雷火，霹雳火，日中太阳三昧神火！烧焚枯茅！”
“接下来是三扇。”楚郢人轻轻的念着。
胡僧继续高吟：”祥风，瑞气，诸厌！”一边念还一边扭着肚子，接下来从腹部开始扭动起来，然后腰部、胸部、颈部，最后连头也摇晃起来。
这时候天色全黑下来了，轰隆隆的雷声在云中滚动着，还能看到紫红色的闪电在黑云上下窜动。莼鲈归客不自觉的在退后，敬畏的看着舞动着的胡僧。眼见着胡僧越舞越大，楚郢人也呆呆的站着不动。猛地又是一个响雷，霹雳一下，好像要摄了大家的魂去，忽然大雨倾盆而下，可是奇怪的是，雨到了半空好像被某只手托住了一样没有一丝落在地上。两个人呆呆的看着胡僧舞动着，看着空中诡异的景象，连绵的大雨在半空忽然被截止，然后凭空消失。被震撼了许久的莼鲈归客忽然醒过神来。想到这么多德雨如果都是灌到了豆腐房，该是如何的胜景。心里竟雀跃起来了。兴奋的大声叫着：”够了够了。”又转身不顾的往村中跑去。楚郢人掉过头看着兴奋的离开的背影，摇摇头，嘴角划出一丝微笑。又过了一会儿，胡僧才停下来，大汗淋漓。在案桌旁轻轻喘着气。楚郢人几步快走过来，指着那个在村口消失的背影笑着说：”你看，多幸福的一个人。爱情啊。让人如此痴迷。”
胡僧慢慢的静下来，说：”带我去，我要看那个燕河，法坛上一下来，忽然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郢人困惑的看着胡僧，不解的点头，忽然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也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上来急急抓住胡僧的手，疾走了几步，带着他绕着案桌呼呼的转了三圈，忽然一用劲，两个人就风驰电掣的往村中闪去。
两个人急匆匆的进了村口，看到三五成群的人在街上徘徊，摇着头，低声攀谈，有的还轻轻叹气。楚郢人往前冲了一阵，又突然停顿下来。胡僧环顾着周围行人的脸色，静静的说：”往行人的来处走，肯定就是豆腐房了。”楚郢人微微点头，扯着胡僧又飞奔过去。左拐右拐，人却更多了，有时候还能听到擦身而过的行人的喃喃低语：”天祸阿！老天没眼阿！”
“可惜了….”
楚郢人听的这样言语心中越发的觉得不祥，侧头疑问的向胡僧看去，希望能到一点共鸣。却看到胡僧兀自锁着眉毛在思考。却看到前面的道路上是大片大片的水渍，冲的街面上额外的肮脏。再往前走，就是更窄的道路了，眼见得凹凸的小石径上东一片、西一片的积水，更有些黄豆、粉末的痕迹，路人也聚拢越来越多，却都是唉声叹气的神情。楚郢人带着胡僧大踏步的绕开行人往前走去，全然不顾踩到积水之中。胡僧忽然停下来，说：”恐怕…恐怕刚开始我们就想错了。”
楚郢人看着胡僧，两个眼窝中的勿忘我快速的张阖，同时慢慢的扭着头，胡僧叹了口气：”你也明白了，我们潜身进去吧，我估计大家都是旁观，省得给他们带来麻烦。”
楚郢人耸耸肩表示答应，眼中的勿忘我好像忽然衰败下来。
胡僧一笑，指着街尾的的一片白墙说：”过去吧。”楚郢人顺着胡僧的手指看去，刷的粉白的墙被积水沤的一片片的掉下白灰来，凸显出奇异诡秘的花纹来。最下面黑色的墙角也一层层的裂开来，纵横交错的裂缝无声的蔓延着。楚郢人摆了摆头，显然是很不喜欢眼前的景色。也不说什么，牙齿上下合动，喉咙中的雀舌黄杨叶上下跳动着，两个人一边快速往前移动，一边就在空气中淡淡的消失了。
转眼两个人就到了白墙的前头，两个人却听到了隐隐的哭声，侧耳仔细的分辨，能听出来是莼鲈归客的声音，好像是压着嗓子抽泣的哭声。楚郢人看着胡僧的方向，旁边的空气中响了一声叹息，紧接着就是胡僧的声音飘了过来：”进去吧。”。楚郢人自顾自的点点头，也不管胡僧是不是看到了。他伸出左手按住那白墙，喉咙里头咕噜了几下，然后一步就跨了进去，进去后顺手一拉，把后面的胡僧也带了进来。两个人进了屋就自然的显形了，两个人四处环顾起来。
整个屋子还是淹在水中，混浊的水面上还浮着一个木瓢，顺着水流就慢慢的向门槛漂去。床上的被子被水腻的发胀开来，滑稽的倾倒在床上，床边的大衣柜的下半截张着大嘴，流失着乱七八糟的一堆衣服，柜子的上半截好像是从半空中摔下来一样，直直的趴在积水当中。楚郢人转着头看来看去，眼见的是典型的水灾的场面，轻轻的说：”看来那法事很成功啊。”
胡僧拍了拍楚郢人，示意他噤声，又指了指后面屋子的方向，低低的哭声就是从哪里传来的。楚郢人看过去，一块湿嗒嗒的花布粘在门梁上，有气无力的搭下来一角。楚郢人点点头，两个人小心的踩着积水往前走去，没几步就到了门口，两个人悄悄的立在门口，侧耳听着哭声隐约还有讲话的声音，两个人互相一点头，同时向前探头看去。
正看到莼鲈归客背对着两个人抽动着肩膀，他身边有一个女子他躺在两张拼好的长凳上。见那女孩粗布淡白的的长裙吃了水，紧紧地粘在腿上，多余的部分沿着凳子腿垂垂得挂下来，上身的衣服粘了不少黄的黑的脏东西，却依然掩饰不住身体的曲线。再往上看，女子的脸却正被莼鲈归客挡着，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跨越了门，往他们走去。
“燕河！燕河”莼鲈归客压抑的低低抽泣。：”你怎么….怎么..”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越绝望就越能感觉到你会马上过来的。”一个女子虚弱的声音，却一直保持着静静的口气。：”不要伤心，我知道你要说的。”
“你…你不知道，我…我以为…”莼鲈归客懊恼的晃着头。
胡僧低声说了一句：”果然是个凡人。”话音未落，胖胖大大的身子就快速冲了过去，挤到女孩子的身边抓起手就搭脉。楚郢人听的那句话一愣，眼中两朵勿忘我忽然就慢慢的垂下来，紧接着也跳过去搭另外一只手，却感觉搭上的地方柔弱无骨，皮肤滑腻纤细，不由心中一颤，扭头看那女子的脸。
一张瓜子脸，额角的几丝垂发粘粘的搭下来，小巧的鼻梁，眼睛半开半合，细长的眼睫毛忽忽的闪着。嘴唇微微抿起，好像倔强的要笑的样子。楚郢人呆呆的看着，也忽然发现那边的胡僧也凝视着那女子的脸。
“燕河姑娘，我对不起…我早该，我早应该…”莼鲈归客泣不成声。
“下次…要记得早点对别人说我喜欢你啊。”燕河轻轻的咳嗽着，却努力地张嘴要说完话：”女孩子也很着急想听到的。”燕河又咳嗽了几下，：”我想…我想…”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努力把头往上伸，轻轻的合起嘴巴，眼睛无力的合上。
莼鲈归客哭红着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所措的呆着：”你想什么？你说啊？你要什么？”忽然意思到什么，恍然大悟的低下头把嘴唇凑了过去。紧紧的贴住燕河的嘴唇，却发现没有感觉到刚才微弱的呼吸，同时觉得手里的身体在漫漫变冷。莼鲈归客呆呆的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宁静安详的那张脸。嘴巴在慢慢的张大。胡僧轻轻收回了手：”溺水时间过长。”摇着头轻轻的叹气。楚郢人也收回了手，默不作声。
莼鲈归客头一垂，趴到了燕河的胸前放声大哭起来。胡僧、楚郢人慢慢的站起来，静静的看着那宁静优美的脸庞，好像也在等着她说完那句话。
两个人沿着豆腐房外的小路踩着积水慢慢的往外走，沉默着听的豆腐房里的哭声，悲痛的哭声一下一下的撞击着两个人的感觉。胡僧忽然停下来，苦笑着说：”好像是我让她…”
楚郢人一口就截住了胡僧的话：”那不是你的错。”
胡僧一迟疑，又啪嗒啪嗒的往前走。：”造化弄人啊，凡人？仙人？如果你有一天突然发现你苦苦追求的人不是你想象中的人，你会如何？但是等你发现这点的时候，你又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她？你会如何？”
楚郢人喉中的雀舌黄杨叶一浮一沉，却故意的岔开了话题：”城南，想必还在河边睡觉吧。到也好，不用再作其他法事了。”说到这里，忽觉失言。赶紧撇头看了胡僧一眼，见他默不作声，赶紧又打着呵呵说：”别让郊外的野狼吞了城南就好。”
“放心吧。我的袈裟能辟邪物，纵然有群野狼也是不用靠不上来的。”胡僧也想换个话题。
“要是有人偷袭呢？”楚郢人没话找话，故意抬杠。
胡僧停下来看着楚郢人说：”袈裟能帮助抵挡头三轮的攻击。就算是死猪，也应该在三轮攻击后清醒过来的。”
楚郢人耸耸肩，继续往前走。忽然很气愤的踩着路上的积水。胡僧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嘴里轻轻念叨着。
“你在替她超度？”楚郢人发问，过了一会儿没听到胡僧的回音。又喃喃自语：”这次，却是谁在地狱呢。或者，她就是他的地狱？”
两个人又不说话，一前一后出了村庄，往河边走去。走了一会儿，就远远的看到了河边草地上有黑色的一片袈裟，在阳光的映射吓，上面缀的金线还有点耀眼。楚郢人苦笑着说：”梦中原无事啊。”大步的走过去打算揪城南起来。
胡僧在后面一顿，疑惑的看着远处静滞的袈裟，忽然就摔倒在草地中。楚郢人听到摔倒的声音一愣，看看前面的袈裟，却又听到胡僧在大声的咒骂地下的鹅卵石太滑溜害的自己受伤了。楚郢人摇着头只好又折回来打算扶胡僧起来，刚凑到胡僧近前，忽然胡僧低声了咕噜了一下：”我的袈裟没反应。”
楚郢人一愣，眼中的勿忘我抖动了一下，便上来伏身的搀扶胡僧，凑到跟前的时候脑袋四处晃动着像要找出那块作恶的鹅卵石的样子。嘴巴里头轻轻的说：”城南玩闹？还是敌人？”胡僧疼的好像受不了了，把脸皱的像一片苦瓜似的。紧紧握着楚郢人伸过来的手。试着要站起来。嘴里也轻轻的回答：”袈裟被毁了。小心。”说着话暗暗的握了握楚郢人的手。楚郢人不动声色的搀扶着胡僧起来，两个人慢慢的往着袈裟的方向走过去。一步一步，很快就看清楚了袈裟上缀的金线，还有袈裟下趴着睡觉的城南僧，撅着个大屁股静静的没有反应。两个人暗自交换了下眼神。各自凝神注意，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过去。
第六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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