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早已瞥见白曦和不耐烦的样子，继续沉吟：“修行决定上限，炼体决定下限。你若根基不稳，今后倘若开眼，你可知如何承接？你又怎知你能否承接得住？”
说罢便拂袖而去，两个少年只听得他绵长有力的笑声回荡耳边，便不敢再置气。
天下有千百个宗门，千百个教派，囊括了修者无数。
这些多如牛毛的宗门教派大多没有政治派别，只是所推崇的教义不一，国家也很少动用军事力量参与治理。所谓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而修馆不同于各宗各派，虽然叫法不一，但均是各个国家亲自出面创立的机构，目的则是为国家选拔人才、培养精英修者。
光是凛冬城内就有东西南北，大大小小数十个修馆。
北门仅有一家，是一众修馆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出了北门修馆，白曦和一路吟思。
师傅刚才短短的一席话虽然听过千遍万遍，但仍像法印一般，深深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周遭人声鼎沸、锣鼓喧嚣，偶尔还能在缝隙之中听见天空中秃鹫的撕鸣声，白曦和只觉与往日冷冰冰的街道大相径庭，丝毫融入不到节日气氛之中。
经过一个个商铺、杂货铺、铁匠铺，白曦和在人群和牦牛中从容穿梭。凛冬城说大也不大，白曦和时不时被几个人认出来，迫不得已敷衍地打了几个招呼，也很正常。
走着走着，只觉人声、鼓声越来越响。
俄而，人群也停住了，白曦和抬头一看，此处便是城中擂台。
擂台之上赫然躺着一头牦牛的尸体。虽然没参加过凛冬问道，但白曦和每年都会来看，憧憬自己在台上的样子。
这个场景他再熟悉不过了——祭牛天葬。
白曦和望向天空，果然，成群的冰原秃鹫盘旋擂台上空，伴着人群的欢呼，其中有几只已经飞了下来，开始啃食牦牛新鲜的尸体。
白曦和以前带白榆来的时候，每次到这个环节，都是捂住妹妹的眼睛，不管她怎么吵闹，也不松开。
他只觉残忍，便不忍再看，望向擂台四周的红色柱子，其上俨然挂着天蓝色的凛冬城城旗和深蓝色的凉国国旗，旗帜下方为凛冬问道的对战图，白曦和恍然大悟此行目的，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对手——正是刚才戏耍他的同学——王二小。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还没来得及琢磨等会儿琢磨收拾他，曦和的目光又扫到了“白广寒”三个字上。
“你能挺过几回合？”
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不知何时，白广寒已然出现在自己身后，而白曦和却浑然不知。
白广寒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一个严厉的长辈对晚辈说教。
但想到这是广寒为数不多的主动寒暄，曦和甚至有一丝兴奋，话也多了起来。
“啊……我也不知道，你呢？你那边半区的人感觉很厉害，虽然我也不是全部都认识。修馆的人倒是来了几个……”
“管好你自己。”
白广寒打断了曦和，但依旧惜字如金。
白曦和也随即哑口。
“凛冬问道”虽为凛冬城官方举办的一年一度的盛会，但很少有嘲风境及以上的修者前来，大多都是囚牛境修者及凡人炼体者，甚至像白广寒一样的睚眦境修者也极少出现。
高手们也并非瞧不起获胜奖品，毕竟凉国国库里的果实和秘宝，就算自己不用，也能兑换不少龙魂石，或者在黑市上也能卖得一个好价钱，够普通人家过一生了。
只是他们一是觉得对手太弱，没有挑战；二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生生打死带回去炼丹；三是嘲风境修者往往早已身居凉国要职，或文或武，不得参与问道；或是自我散修，闲云野鹤，我行我素；亦或身属宗门，恪守宗规。
总之，不论哪种境遇，这种抛头露面的行径，对他们这些个高手而言，实属浅薄，还不如把时间花在各类秘境之中。
只见擂台之上，冰原秃鹫早已飞远，只剩下一具硕大的牦牛白骨，还有台面上的血光点点。
“今日，冬雪佳节，凛冬问道，世人皆知。国师亲临凛冬，以正问道威名，诸位需竭力而战！”声如洪钟，浑然有力，言简意赅，能保证的是在场每一位都能清晰知晓。
众人目光此刻齐聚擂台后方二层观战台之上正在说话的白灵曜，在其人讲后半句的时候，又齐齐转向他身侧的国师。
国师着一袭镶有金边的黑色长袍，淡眉细眼，仰头卧坐在台檐之下，似乎其人并无存在感。一双深邃的眼睛，淡然定视着前方，没有只言片语，也没有哪怕一个动作。
每年冬雪节都有一位来自天阁的要员前来凛冬，让擂台上的论道又有一种为国家选拔人才的意味，只是今年的这个要员，尊为国师，实在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白灵曜说罢便坐下，又是手握拳咳嗽了两声。
虽然依旧担心父亲的身体，但这跟平日里一模一样的姿态，还是让白曦和倍感亲切。
“揭幕战，凛冬城城主府白广寒，对阵，凛冬城李氏铁匠铺李庭。”
凛冬城文书，白寅，扯着嗓子宣布对阵，接管了主持一职。
其人也正是白府中常年的管家，四阶顶级炼者，颇受白灵曜的信赖。
白寅本是凉国南方村落一介草民出身，但其谋略颇深，任劳任怨，日积月累，也便被白灵曜提拔，又赐予了家姓，因其虎年出生，故单名，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