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此期间我和杨以珊律师达成了就职协议,约定好我一毕业就去上海她的律师楼里工作。
罗天发短信给我,“哈哈哈哈……小师妹,等待蹂躏吧!”尽是狰狞的笑脸。
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里,我从乐道长为我租的房子里搬了出来。我不知道该把钥匙还给谁,只能把它锁在房间里。
从前还有珂儿和丝丝跟着我,现在我身外之物愈发的少了。搬回宿舍那一天,宿舍管理员大妈后知后觉,“咦?同学?你还没有毕业,难道就打算搬出去住?不可以哦我告诉你!”
我点头如捣蒜。好嘛真是。
同学见我搬回了宿舍,也挺高兴。细想想大学四年我恐怕没给过她们多少笑脸。
纷纷拉着我去参加各种毕业舞会、酒会、聚会,我也几乎都没有拒绝。
尽管照例还是那些忧伤的告别、青春的眼泪、对未来的祝福。
但至少大部分都是真诚的。
有一场跨系联合举办的草地水果宴比较别致。
忘记是和哪个系了,总之帅哥很多,个个身高挺拔,相貌出众。
和阴森森女汉子众多的哲学系相映成趣。
我坐在长凳上,拿一碟子水果慢慢吃,远远看着一对对一双双姑娘小伙儿结伴起舞。
内心正在细细享受这也许是我人生的最后一段悠闲时光。唔,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是学生了。工作也好,去青海探秘也好,去无间地狱寻找我爸爸妈妈也好,都是新的征程,披荆斩棘,不在话下。
吃到一半,一只轻松熊走过来,优雅的朝我鞠了一躬,像是在邀请我跳舞。
我左右看看。没错,没其他人了,就是在邀请我。
本想拒绝,谁知轻松熊做了一个揉眼眶的委屈表情,把我逗笑了。
于是把自己交给他,“对不起,我可不会跳舞啊。”
轻松熊同学摇摇头,带着我,旋转着上了草地。
啊,原来不会跳舞也能跳舞。
我们和着音乐摇晃、跃动、旋转。他十分有力量,给我许多暗示,让我很轻松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阳光轻轻松松洒在我们身上,明明暗暗之间,快乐的青春似乎画上了句号。
也就是这一支舞的时间里,我没有回想任何一点点前尘往事。
一曲终,跳舞的人们停下脚步,笑声四起。
我向轻松熊道别,它那滑稽的大脑袋微微垂着,似乎很不舍的样子。
我笑一笑,转身离开。突然它的熊掌探上了我的头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下了我的发圈。
马尾散了下来,长发瞬间披满肩头。
我的心如无人之境,突然间玻璃哗啦啦全碎了。碎片背后,是看不见的各种伤口。我那看得见的坚强,和看不见的悲伤,全部露了出来。我的脊背僵直得无法动弹,我的舌头僵直得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那是良对我第一次出手,也是他唯一一次对我出手!
他的身手轻盈,杀气收放自如,我避无可避,想要用自己发明的“无邪”来反弹他的攻击,却毫无效果,被他硬生生夺了发圈去!
——你为什么突然停手?
——知道你是试看看我好没好。
——嗯。我觉得你身体倒是好了,脑子还没恢复。
良。
是良。
轻松熊,就是良。
我这样僵了不知多久,待终于能够转回身去,轻松熊早就不见了。眼前只有不明就里的同学们来来往往,欢声笑语,无人知我心事。
良。
是你吗?
我跌跌撞撞地走回长凳,一年来的伤痛,不知怎么的,终于决堤。
内心那种痛楚,非笔墨能够形容。比起不知去哪里寻找的无间地狱,和良之间的这种“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更让我痛彻心扉。
我的眼泪止不住奔涌,喉咙里连哽咽都发不出来,只有歇斯底里的呼吸声。
至此方知,最悲之声,莫过于无声。
不知什么时候,我身后又有了一团棕褐色的影子。
一双熊掌,稳稳地落在我的腰间。轻松熊回来了。
就像一年前,他把我从唐朝推回现代时那样。
我没有回头看他。我知道他正看着我。
他没有制止我的悲声。他只是默默地陪着我。
也许过了半个小时或者更多,我的眼泪流光,内心的委屈,都释放在了这条长凳之上。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他在我的渐渐止住的悲声中,轻轻吟诵起这首古诗来。
良。时至今日,也还是只有你最明白我。
虽然,我们彼此害对方功力尽毁、家破人亡。
我把手按在他的熊掌上,“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我?”
“因为相貌丑陋,无颜以对。”他回答。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好听。
“以后还会见到你吗?”
“也许吧。”
这之后我们沉默了很久,待我想问一句“珂儿和丝丝还好吗”的时候,才发现,轻松熊已经走了。
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而我,也终于离开了西安。
从西安到上海,除了地壳平面上的一千多公里距离,更多的距离是心灵上的感受。
相比古城西安,上海的历史简直浅显易懂如童谣。说得出名字的几个古镇,大约最远也就是明代建筑了。可是,这座城市有趣也有趣在这里:都是新东西,都是移民,祖上数三代几乎没有本地人,所以彼此之间很容易自来熟,也没什么太多的门第概念。
我住到了陈婆留下的绍兴路石库门三楼空屋里。
就在罗天同学的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