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房院在村子最后面。村里到处是香瓜味。是我最死恨的味道。村里人都是瓜农。他们只种香瓜。到处,到处,都是香瓜,老鼠都不吃了。只有我是吃香瓜长大的。我小时候村里人叫我香瓜。特别讨厌我的人叫我霉瓜。
“霉瓜。回来时买四斤猪排骨送来我家。”我的大姨站在院墙里对我叫道:“我一大早看见你我倒霉一天。”
“知道啦。”
“你知道我倒霉一天是吧。你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赔钱货苦了我妹妹一辈子。”
老孙年轻时候她绝不敢指挥我跑腿。
老孙现在老了打不动了,他仇人的孩子都长大了报复他。
“你偏要从老子眼前走过。你个野种。”李青春骑电动车迎面驶来对我喊叫。他家是村里暴发户他的电动车上不缺漂亮姑娘。
我每当看见他,再闻着笼罩满村的香瓜味,我忍不住想杀了他。
他停住车故意在姑娘面前炫耀他有钱有势。而他的头顶只到我肩头,他的拳头却勾到了我的脸。我不是打不过他,我是怕一拳打死他。
我倒在地上。叫道:“我告老孙你打我。”
他还是害怕老孙,他赶紧拉起我。
我的眼睛变狠了。
姑娘也吓坏了催他快点走。他骑上车骂了我一声:“等老孙死了老子打死你。”
我转身走了从挎包里拿出无线耳机听音乐。音乐让我忘掉伤痛。谁骂谁叫我都听不见。当我走过两位老师的家院门外时,我恨他们到了挫骨扬灰的程度。
我永远记得老孙说过的那段话:“草,一个是我姑家的表哥,一个是我姑家的表姐。我只有两个姑都死了。我打了他们我两个姑做鬼都不放过我。”
村口一条柏油路上是路公交车终点站。老孙以站为家。我妈在站点做饭。村里人都说我妈和老孙是一对狗男女。我理解寡妇耐不住寂寞。也明白我妈供养我的钱都是老孙的血汗钱。我没资格说他们不要脸,只恨这事摊我头上。
我走上车门看见了我的仇人。车上的人都是我的仇人。他们讨厌我出现,更讨厌我坐在他们身边。每次都会出现尴尬气氛。我每次出现都会打断他们谈笑风生。每次都是江春燕打破这尴尬气氛。
“霉瓜长成小白脸啦。”她体重一百六,个头只有一五,黑皮脸上长满了脓包,是我最恶心的小鬼。别看她只有十岁心比毒蛇都毒。
无论老少只要她一说话都会肆无忌惮嘲笑我。这成了他们人生一大乐趣。我习惯性把他们当空气便会惹恼他们。他们因此变的团结胆大一起向我开炮活像野狗群。而我是个拥有艺术理想,艺术细胞在体内特别活跃的美男子,我从骨子里瞧不起他们只敢欺负比他们弱势的人。
他们对我的攻击永远是那一套,我妈是个婊子生了我个野种勾结了个劳改犯组成了一个家庭。
每当狗不叫的时候一定是老孙上车了。老孙虽然老了,头发白了,但大身体还在,这十年他的手里永远拎着一把大扳手。
我说:“老孙。我毕业了。”
老孙开心一笑对我点点头。他坐上驾驶位把大扳手扔上了车台发出咣当一声。我感觉人们的心里同时一抖。
公交车到了第一站。我习惯性的准备下车。
老孙回过头对我笑道:“路直达人才市场还有五站地。你毕业了是大人了。”
我瞬间明白了我兜里一千块钱又是老孙的。
江春燕在我身后叫道:“你下不下车啊,好狗不挡道啊。”
车门关了。老孙发动了车。人们叫老孙停车。老孙头不回叫道:“都活得不耐烦了。老子带你们飞越大桥。”
狗群不敢叫了!
老孙叫道:“又丑又胖心还坏嫁不出去。”
江春燕叫道:“你劳改犯只能睡婊子。我三个哥哥打死你。”
江春燕不顾人们劝说。冲来打了老孙几拳。老孙停车了打电话报警。江春燕才发现上当了。一群人给江春燕说情。老孙抓起放在车台上的大扳手吓得人们一起后撤。江春燕看见没人帮她。她只能下跪求饶。
老孙说又丑又胖又坏不配下地狱。她明白老孙想激怒她让她犯下更大错误。她没胆量挽回颜面。只有磕头求饶的份。
老孙开动车。放过了她。她嘴里松了一口气。她哭哭啼啼到了下一站下车了。
车上变得拥挤起来。老孙提醒人们看好钱物。我抱紧挎包继续我的音乐旅程。在我的旅程里只有我一个人,有时候也带上我妈和老孙兜一圈。
车到了人才市场。我一瞧车门外的人流洪潮我没了信心。这一站下车的人都是大学生来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