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狗蛋
众多的疑问飘上脑门，“别说话，快哭。”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哭？施元再扭头看看。房顶，黑咕隆咚的，看着像木头。墙壁，虽然有粉刷过的痕迹，可是依然很是旧败。床，哪里有床？怎么是土炕，虽说土炕上也有床帐，可怎么看也不像是医院。这不会是农家吧，难道说这是在山下的农民家里？原地急救？
再重新看回那个女人，从脸庞上看五十岁上下，头上梳了一个貌似盘龙髻的发式，发髻上还斜插一只凤尾的银簪子，凤尾上垂下一颗豆大的珍珠。这是明显的复古装啊，施元心心念的端详着女人的装扮，前两年城里流行汉服，没想到农村也被波及到，还是一个中年妇女。
一声呻吟从炕上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姐，把儿子抱给我，我要看看。”
“看什么看，月子孩丑死个人，”说着女人在怀里孩子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孩子他爸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也不知道给孩子起名字了没有。”
施元好好躺在软软的温柔之中，突然一阵痛感从屁股上传来，施元一愣然后突然之间大彻大悟，我这是他娘的再生了，还是生在了一个偏远农村的家里。想想上辈子童年的苦楚，施元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可是！可是哭声确是婴儿的啼哭。
上辈子，上辈子施元也是生在农村，自由跟着母亲生活，老爹是个军人，在南方的一个城市，两地分居使得施元很少见到父亲。类似孤儿寡母的家庭在六十年代，不能说吃不饱穿不暖，可也没有富裕家财，每年年底结算都是要给生产队交钱。艰苦的日子刚熬出头，跟了老爹办成随军家属，老爹又被关进牛棚，受到牵累十四岁的施元就弃学插队
施元哭着，这是什么事啊，怎么再生还要带着记忆哩，难道刚出生的小孩都是这样？难怪孩子生下来都要大哭一场，看来是有道理的。
村口老槐树下，三位老者还在树下望着天，“三哥这老天怎么干打雷不下雨啊，你看今年还会继续干旱下去吗，我怎么感觉这天不像下雨的样子。”年轻一点的农夫问道。
“这鬼天气谁摸得准呢，这两三年确是干旱的紧，这冬天更是冷的紧了，往常年谷雨后地里的活计早就该开始忙起来了，今年枣树还没露芽，老汉种了一辈子地，咋就不会了呢。”三哥摇头叹息道，“夫子给我等说说，书里怎么说的。”
被称为夫子的长衫老者依旧望着天，乌云压得很低，天气却是不冷，“春冷秋热是雨讯，这老古语说的是再也不会错的，春雷虽响却也不见得有雨，圣贤书上也没有老天下不下雨的事。江南有《农书》，山东有《齐民要术》说的也不是我们山西的事，十里不同天，做不得准。《农桑辑要》说的多是典训、蚕桑、耕作、播种、养蚕之类，却也没有天象。或许道家典籍里会有，但那非是圣贤书，我却不读的。”
“夫子懂得就是多。”三哥仰慕的看着夫子，读书人就是厉害，虽然夫子只中过童生。
“吆，道正叔自己去开宗祠了，咱们去看看？”年轻一点的农夫指着被称为道正叔的青年去的方向说道，“长房一门五代单传了吧，这人丁越来越不旺了，辈分倒是大了许多。”
“是该去看看，也好搭把手。”夫子整理一下衣服，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继续说道，“咱们老施家迁至此处两百余年，这长房的道正叔家却少生了一代人，这也许是大明朝的魔咒吧，哎！”
“夫子老哥又来了，悲叹国事，我们种地的却是不懂得。道正叔家给我们添了小兄弟却让我等高兴地紧，快去快去，给道正叔帮个忙。”年轻一点的农夫一把拉住一个，正准备往宗祠方向走去，就在这时，天空一粒粒蚕豆大的雨点洒了下来。
“咱们的小兄弟是个贵人啊，贵人啊，未来的族长是大富大贵之人！”夫子挣脱拉扯，望空大喊，“一冬无雪，小兄弟一降生下来天降甘霖，大吉啊。”
产房中。
炕上的产妇轻轻用手逗弄着泪痕未干的婴儿，“大姐，你看俺们家狗蛋长大后能是读书的种子吗？我咋就看着像个大将军的样子，这瞪着眼睛的样子就不像个刚落草的婴孩儿。”
“焉妹，你说你家妹夫怎么说也是有秀才功名在身，咋就给孩子起个名字叫狗蛋呢。你听说哪个状元公有叫狗蛋的，到时候皇帝佬儿在金殿上点名，施狗蛋！哈哈哈，咋就感觉像是狗屎蛋。不好不好，快让妹夫改个名字。”被称为大姐的接生婆，一边收拾着炕上炕下生孩子用的东西，一边叨唠着说。
“狗蛋是乳名，孩子大号叫施元，相公说了，孩子一定会考上秀才的。哎！你说这老施家什么破家规，长房的长子长孙还不许考举人考进士，只能考秀才，相公说这秀才是科举中最难的，最难的都考中了，干嘛就不能再去考举人考进士，就是考个状元也是不难吧。”产妇焉妹轻轻排着婴儿的襁褓说道，语气中对儿子前途充满了担忧。
“你家相公万历三十年中了秀才，之后你公婆相继过世，整整两个三年守孝，想考也是没有机会的，咋就成了家规不让科举了呢。还有这样的家规，也是稀奇。等孩子长大了说不定就能考进士了呢，将军是不能当的，破落军户那是贱籍，士农工商，军户匠户什么的根本排不上号。你家狗蛋将来顶着农户去经商也是不错......”
施元？他娘的还叫施元，还有个小名叫狗蛋。襁褓中的小施元反抗的蹬了蹬腿，力气太小没有反应，又不能说话，郁闷啊。对于老施元的灵魂来说，再生是很不错的。但可是，可但是，万历三十年？自己这辈子的便宜老爹万历三十年中进士，守孝六年，也就说现在是万历四十四年，万历四十四年是个什么鬼？是大明朝万历四十四年吗？万历，十三陵的定陵，那个被郭姓大佬摸金后被焚尸的皇帝？这再生投胎还真是一门技术活，一不小心还弄个时空倒转，投胎到了大明朝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万历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万历。也许...平行时空？老施元突然想起了孙子给他讲过的怪诞故事，谁知道呢，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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