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总管走进来轻咳一声,说道:“少爷,姑爷何绍求见。”
不久后,何绍走进来热情地拱手道:“贤弟最近可好啊?我从百户所匆忙调任苏州,也未来得及拜见贤弟,这不今日才抽出身特来拜访。”
唐忠义微笑着道:“姐夫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不知姐夫在苏州这些时日干得如何?”
只见何绍唉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抱怨道:“我此行也是因此事而来,贤弟是不知道啊,我原任左卫百户,尽管手下多是老弱病残,那也是世袭军户,也是没办法的事,好歹他们也会听从号令,而这苏州锦衣卫千户所就是烂摊子啊……”
其实不只是苏州锦衣卫千户所,何绍回应天后也向各千户打听过,基本整个南直隶各府锦衣卫千户所都是烂摊子。
老弱病残抛去不说,就那些名门家族或者勋贵子弟就占了一半,别说是去抓人了,连召集起来都费劲,这些大少爷平时吆五喝六惯了,更何况家中长辈都在朝中为官,更不会听一个小小千户的号令。
唐忠义闻后也是眉头一皱,当初查抄费家时确实是一群乌合之众,既然如此糜烂,那这南京锦衣卫的刀也该磨一磨了。
唐忠义冷哼地说道:“从今日起,通知那些勋贵子弟,识相的就自己申请调离南京锦衣卫,限时七天,过时不候。”
看着何绍有点懵的样子,唐忠义也是无奈,乱世只能用重典,给这些勋贵留一丝机会他们就会顺着杆往上爬,怕得罪人?难道还要跪着求他们?
唐忠义又道:“明日我便与白指挥使与你一同去苏州千户所,亲眼看看这苏州锦衣卫成了什么样子。”
何绍此刻也算是有了主心骨,那些勋贵子弟一个个都是大爷,骂不得打不得,更不敢轻易得罪,有了唐忠义出马也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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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唐忠义坐在马车内,何绍白振宇则骑着高头大马行至左右,而马车后数十名锦衣卫精锐骑着马跟随,这也是唐忠义特别交代的,让白振宇派一些可靠的人手,这数十名威风凛凛的锦衣卫,正是白振宇一手培养的嫡系。
进了苏州城,这一路颠簸,让身怀高深内功的唐忠义也感觉略有疲惫。
透过车窗观察一番,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应天府是繁华中透着庄重,而这苏州城不仅繁荣富庶,更多的是风景秀丽,熙熙攘攘的行人走过一座座小桥流水,别有一番风味。
如果说北方山水的美像一杯烈酒的话,那毫无疑问苏州的美就像一杯才沏好不久的茉莉花茶,清丽,淡雅,令人回味。
此时也让唐忠义不由得想起了这首“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苏州锦衣卫千户所官署,占地很广,站在门口看进去,起码得有几十间屋子,也不知这府邸原本是哪家大户所有。
千户所官署大门四开,也让唐忠义看的清清楚楚,同时门口连守卫的士卒都没有一个,旁边的何绍也尴尬地笑了笑。
一行人径直进入,没有见到一兵一卒,更不用提谁会阻拦了,唐忠义走到大堂前,刚推开门迈进去,也不知从哪冒出来个醉鬼,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嘴里还喝骂道:“他娘的都给老子滚开,老子要去方便方便。”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惨叫,这醉鬼被唐忠义一脚踢到三丈开外,咚的一声从墙上跌落下来。
此时,这一声惨叫也引来了正在堂后饮酒作乐的锦衣卫们,五六个人歪歪扭扭的冲了出来,手中还握着什么,其中一人醉醺醺地大喝道:“哪来的贼子,敢…敢爷爷的你闯锦衣卫。”
唐忠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喝的说都话不利索了还出来叫嚣?
这人突然向前一步,手中握着刀鞘怒道:“贼子,尔锦衣卫如何?”
旁边的白振宇脸色铁青,看着他握着空刀鞘当武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右手抡圆了“啪”的一声脆响儿,男子直接被抽倒在地。
躺在地上的男子还呢喃道:“贼子……”
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唐忠与何绍对视也是面面相觑。
白振宇向前一步呵斥道:“一帮酒囊饭袋,本官乃南京锦衣卫都指挥使,命你们速速召集苏州锦衣卫成员回来待命。”
剩下几人虽然也醉醺醺的,但朦胧之中也听了个大概,几人也不知是慌张,还是醉酒的原因,连滚带爬的出了门。
唐忠义知道锦衣卫是烂摊子,真的没想到竟然烂的这么彻底,别说抓人了,估计报出锦衣卫的名号也会被嗤笑一声没人吊你,更何谈威风了,这要不知道的情况下派出去执行任务,那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一行人在官署大堂中等了半天,终于来了十几个人,而醉酒那几个却是一个没见到,其中一人看向何绍,又看向公案后正坐的唐忠义,行礼作揖道:“见过何千户”,又向唐忠义行礼道:“下官苏州锦衣卫百户柳青,参见指挥使大人。”
唐忠义鄂了一下,噢,自己坐在公案后面,以为自己是白振宇了,唐忠义轻声道:“本官姓唐,旁边这位才是白指挥使。”
柳百户也是一愣,这指挥使在,何绍这千户在旁站着也属于正常,那这指挥使在旁边也站着,那公案后的少年是何等身份?
柳百户也未多做他想,再次拱手行礼道:“是下官冒昧了,参见唐大人,白指挥使。”
白振宇在一旁点点头,而唐忠义出言道:“这么半天就来你们这十几人?其他人去哪了?死了?”
柳百户看了一眼何绍,却迟迟不敢应答,何绍见状,拱手向唐忠义说道:“柳百户是苏州锦衣卫的精英”,又转身说道:“你但说无妨,此次唐大人与指挥使是专程来整肃千户所,你不必有顾虑。”
柳百户唉声叹气的讲了一通,总结下来就是,一些百户总旗不作为,尸位素餐,卫所中老弱病残不少,勋贵家族子弟挂职不干事,剩下的都是拿俸禄混吃等死的,即使有事出去公干,也装模作样的溜一圈又滚了回来,真正干实事的就这寥寥几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