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开这些碎石，咱俩一起！大伯，多么美妙的湍流，红岩深处！非良海对岸的墨香，它会指引！”东辅说。
甘灵运见东辅的耳廓上短发齐齐竖起，头皮一鼓一鼓的，很不正常。
“你嘟哝什么啊？也许是错觉呢，我来帮你镇定镇定。”
东辅推开老头，弯着腰探查没处红岩缝隙，他的复眼凸出显得十分骇人。
甘灵运无奈，运用扫帚静粮能力帮忙分列开泥质和草质，有害有毒物质尽皆被抽成一块。
淹没的角落，乌亮的石间薄片就在一个地洞里直立着，薄片外皮平滑完整没有一点褶，下方瘦长的部分似要断掉。
东辅伸出导骨去碰，这一刹那，风张云开，山头上落石蹦洒，石灰粉回流，没多时，小障物也重回视野。
山体滑坡？两人对视，暗叫不妙。
拿过乌亮薄片后，东辅脑袋像自行拨转了三圈一千零十度，周身轻松无比，像打了鸡血似的高跳长跃，抛下甘灵运就迁出七十米。
山岩横断，霹雳轰鸣，石灰气向他蔓延过来，其间的辛味如同角，呛鼻冲喉。
纱布中的乌亮薄片脱落，无声无息间消失。一只长着翅膀的纯白骏马平白显形，遮盖了那些噪气。
东辅手里多了张马鞍，他抬腿跨上，夹着鞍子去追天马。
两步出去，他倒是真像能飞似的，周围一切逆时针飞转，深赭圆墩和天青色瀑布逐步占领视野。不由自主的，他遁入虚空，星光冰凉，白霜苍苍。
难道无意间触发了墨风？来自书页水墨女侠的教诲？
飞转比预想的早结束，他似乎卡在了岩洞里。
天马呢？大腿间的马鞍呢？周围一片漆黑，噪响依然不停。
上下半身呈对号折在岩块里，湿热浑浊，呼吸受挫。东辅手肘都无法伸缩，只有头和小腿以下能够小幅度活动。
还真是墨风进来的？要不然无法解释啊，如此坚硬密不透风的岩石，一点孔洞都没有，怎么可能强塞进来？原来，墨风有穿墙术的效果啊……
不过，接下来怎么搞定呢？如果裂不开石体，氧气消耗完毕，很快就会憋死的。
再试一次马鞍，可那神物不在裆部了。
想了又想，东辅想到了魄刺，由于整体来说，他上半身下倾，通过肌肉蠕动，断流灰囊泡被搡到了脖子处。
蜡汁浸染断流灰，沿着下颌骨淌到脑后，让锥形魄刺实质伸展。
东辅思维如雨，带动魄刺磨锯，一点点折损石壁。
半个钟头后，他自感快要窒息，脑筋动得也慢了，但头部空间大了一倍，算是小有斩获。又过了一刻钟，他的双肩滑下五厘米，整个身体舒坦了些。
再然后，他终于可以微微回抽小臂，拉出直尺静粮硬化线，用嘴叼着发力破石，在碴子乱舞中，他解放出双手，加快了破壁进度。
这个过程实在难熬，呼吸不成之际，他把力量集中在直尺尖刃，狠命戳刺在最软的石面上。
石灰岩本身强度低，此时有所松动。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点外界新鲜气流，胸闷气短症状略缓，稍作酝酿，就释出七数花语，从某处不可见的孔隙渗透出去。
扣扣扣扣……
似乎是兜帽障灵碰撞岩块的声响：小宠物果然没白养，平日里消耗大量魄蜡、啤酒药，关键时刻还是能来救场的。
东辅心情好转，忽然感觉到原本不见的“马鞍”又出现在大腿外侧。这玩意到底是没离开呃，怎么神出鬼没的？
里应外合下，他和障灵宠物打开豁口，刚能翻身蜷腿，他就迫不及待夹起马鞍，头脑风暴再生，诗歌汪洋图景时而转移血色雾霾画面，略作停留，那些优美的文字以方程式和曲面形式流动，强行越过血雾，奔赴薄日怀抱……
这次体验更清晰，而他在深赭瀑布里化成一缕烟。
很快，他在巨柏的粗根盘虬间晕头晕脑，身旁小兜帽“呼叻呼叻”地叫。
还好，这次处于光明位置，不必当“矿工”了。
他很快钻出去了，观察了一通。
居然没出喜阳山，可以确定马鞍有令人近距离瞬移且穿墙效果……
甘灵运已不在这，东辅望着空中的石灰粉，对发生滑坡的秘密无比渴望，他扒拉开碎石，扯着巨柏根就拽，他听到小兜帽“卡带”了，有气无力地吱呜。
“忠诚的帽子值得拯救。”他给宠物喂了偏黑能量，小兜帽短短的下躯上绑了一圈黑缎带，末端伸出一根长白羽。
进化了？东辅突然了解了兜帽障灵的来历：小东西是从某个六面大怪物中分裂出来的，它跟小型鸟类十分友好，喜欢吃较为简单的淤筋。
此刻，那黑缎带甩出一个球形事物，碰到花岗岩，爆竹般开炸，印出一个六瓣银花。
抱着小兜帽走了三步，东辅感觉到“马鞍”里面渗出的能量也跟水墨书页互动。
毫无疑问，“马鞍”被小兜帽吸收了，难怪，刚刚有戴帽策马飞旋的念头……东辅沉吟着，连忙用直尺挑着兜帽，朝东面去找甘灵运。
山尖削平，石灰粉也被风吹散。
老伯是希望找来土著帮忙搬碎石，他以为我被压在山下了，老人家还是很仗义的……东辅循着微妙的心灵感应，在低岭间穿行了半个钟头，才发现了一小部分邋遢族土垛。
他碰到了一队身穿石甲的笨重弟邋遢，她们带着自制的弓箭，一看就是民兵风格，有几个健壮者骑着残暴鹿。
“又一个神族！”
“东总师！认识我？我是被皮总师赶走的教化官，尤塔斗，我找你！没问题好！梅神保佑！”邋遢群中走出一个灰红毛发的老迈弟邋遢，双刀臂已经磨损得又短又细，翅羽稀疏。
尤塔斗？
东辅立即想起来了：执拗虔诚的邋遢教化官让他记忆深刻。
——此邋遢大概有七十多岁了，在土著中属于绝对高龄。当初，皮又勋在商琬失踪后，南征失利，怒火乱发，要把天园教所有水墨风格的陈设全毁掉。尤塔斗自然护住双刀堂，由此被皮又勋惩罚，受了酷刑，差点丢了性命。
“是你啊，甘灵运总师呢？”
“甘总师在后面，马上走来，东总师没伤吧？”
尤塔斗虽然苍老，但两眼放光，嗓门颇大，下了残暴鹿，再回头跳脚去拿鹿背上的水壶，然后对神族行礼。
东辅没有回答，他避开高大的弟邋遢，很快见到甘灵运披着厚藤甲跑来。
“小辅，可担心死了，本来想立即回去翻山找你，结果又碰上了飞淤，老夫差一点就被阴了，”甘灵运拍拍藤甲说，“绿色飞淤，令人自残至死的那种。”
“而且，奇怪的是，这一带属于宝地，平日里根本没有飞淤到来。对了，你怎么出来的？”
“大伯您应该问我怎么进去的，我被迫乘坐了两次缩略版墨风……”东辅把经过说了一遍，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