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刘没有太多的沮丧之色，秦慕楚点点头，说道：
“提名奖励五万，回去自己到公司领。”
果然，老刘听到这话沮丧之色完全消失。
他也没想提名都五万了，得奖该是多少。
这钱之前可是没有的，现在说出来明显是为了安慰他。
人得知足，当即喜笑颜开，连连感谢。
巩利、陈道民等一众演员眼中都露出笑意。
这也是他们喜欢秦慕楚的一个点。
人情味。
颁奖典礼还在继续，技术类奖项很快颁发完。
到了最佳改编剧本，这个奖颁给了管虎的《斗牛》。
名字说出来的那一刻秦慕楚背后一片欢呼，他也回头送上祝福。
“谢谢，谢谢，下一个奖就该您上台了。”管虎很开心，并送上祝福。
这不是拍马屁，而是所有人默认的。
威尼斯认可的最佳剧本，到金马奖拿个最佳原著剧本不是手拿把掐吗？
“提名金马最佳原著剧本的有戴立忍、陈文彬《不能没有你》，崔斯韦、邢爱娜、王红卫……《疯狂的赛车》，郑文堂、郑静芬、张轶峰《眼泪》，秦慕楚《困在时间里的父亲》。”
颁奖人公布提名时现场一片寂静，都把目光投向秦慕楚。
这大概是最没有悬念的奖项了。
包括颁奖人都这么认为，要不是打开信封看获奖名单是必要流程，他都想直接宣布。
“获奖的是……”
声音诡异地停顿了下。
不是为了制造悬念而特意拖长声音，就是突然停止，像被噎住了一样。
“戴立忍、陈文彬《不能没有你》。”
颁奖人表情怪异地公布了获奖者。
而和他同样表情的不止一个人，整个观众席几乎都是这个表情。
死一般的沉寂。
评审团主席侯孝闲看到这一幕，皱眉闭上了眼睛。
下午得奖名单出来时他就预料到了这个场面，可是他无力改变。
不同于欧洲三大，评审团主席权利很大，几乎可以一言而决。
金马奖……很民主。
“啪啪啪……”
约莫过了两三秒，掌声才逐渐响起。
“这个《不能没有你》，你看过吗？”
巩利看了眼鼓掌的秦慕楚，皱眉问向旁边的陈道民。
“没有。”陈道民摇头。
巩利又看向张漫玉。
她也摇了摇头。
很快，整个《困父》剧组都表示没看过这部影片，只通过主持人的介绍知道这是部湾湾电影。
同样的情况不止在《困父》剧组发生，其余大陆剧组、港岛剧组乃至许多湾湾本地剧组，都没看过这部电影。
大陆、港岛剧组没看过就算了，湾湾剧组也没看过，这就有点离谱了。
爆冷黑马？
但黑马的出现，可是要干掉热门的啊……
果然，接下来陈道民提名的最佳男配角和巩利的最佳女主角双双落选。
不过也说得过去。
陈道民败给了王学斤的《梅兰芳》，这位也是老戏骨，比陈道民还大近十岁。
而《梅兰芳》也是陈恺歌大作。
无论演员还是导演，都不弱于《困父》，因此输了也在情理之中。
巩利就更不用说了，她的女主提名更多是金马奖给的尊重，一开始就没想着得奖。
但接下来这个奖项可就重要了。
金马奖最佳男主角，也就是所谓的金马影帝。
这是游老爷子提名的奖项。
当初在威尼斯，游老爷子的演技可是征服了来自全世界的电影人与观众，获得威尼斯影帝时更是全体鼓掌五六分钟没有停歇。
这要是没得奖……
现在现场紧张的已经不是《困父》剧组了，而是其他几位获得影帝提名的，张佳辉、黄勃、陈文彬。
他们不是紧张自己得不了奖，而是紧张自己能得奖。
特别是陈文斌，他是《不能没有你》的主演。
之前《不能没有你》打败《困父》得到最佳原著剧本就已经够爆冷了。
他要是再把威尼斯影帝给击败了，那……
这奖烫手啊。
影帝的颁奖人有两位，一男一女，女的是一位港岛导演，男的则是大陆演员张涵宇。
“额，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年过去了，我们今天又来到了这个两岸三地电影人欢聚的一个盛会……”张涵宇说着开场白。
很快又聊到四位提名影帝的演员，镜头挨个给到，除了游老爷子笑容和蔼坦然，其他三人都很不自然的样子。
“好，废话不多说，我们来公布今晚的影帝获得者。”
张涵宇打开手中信封，一旁的港岛女导演也凑过去。
“哇……”
“喔……”
两个惊讶的声音。
“太……惊奇了，太惊奇了。”
张涵宇对着话筒连说两遍，而港岛女导演已经捂住了嘴。
“这在金马奖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甚至在整个天朝电影界应该都是第一次。”
台下的胃口已经完全被吊起来了。
“获得金马奖影帝的是《困在时间里的父亲》，游本昌，恭喜老爷子！”
随着张涵宇的声音落下，现场的气氛都是一松。
还好，金马奖没有在爆冷的路上一路走下去。
张佳辉、黄勃、陈文彬三人最先露出笑容，然后鼓掌。
“老爷子，恭喜。”
《困父》剧组挨个和游老爷子拥抱。
在这种欢乐的氛围中，所有人好像都忘了颁奖人说的“从未有过”，“天朝第一次”。
除了颁奖人自己。
“等一下，等一下，还没结束。”
张涵宇出声。
现场掌声稍歇。
还没结束？
这是几个意思？
难道……
“你来读吧。”张涵宇对旁边女导演说道。
“OK，还有《证人》，张佳辉。”
双黄蛋？
张佳辉手指着自己，一脸不敢相信。
“没错，佳辉。”港岛女导演确定地道。
这次没等掌声响起，张涵宇又说道：
“以及《斗牛》，黄渤！黄勃在哪儿呢，上来吧。”
如果说双黄蛋是惊喜，但大家还能勉强接受，那三黄蛋……
惊吓。
质疑。
四个提名，三个影帝。
这影帝，还有含金量吗？
没人鼓掌，久久的沉默。
三位影帝也都没有上台。
两位颁奖人在台上也有些尴尬，这三黄蛋确实有些儿戏了。
但这不是他们决定的啊，要背锅也该是评审团。
目光投向评审团那边。
额……
要是没看错的话，侯主席是睡着了吗？
抱胸闭眼靠椅背。
置身事外，万事勿扰的样子。
倒是其他十来位评委都面色如常，在看到镜头拍来，还笑着鼓起了掌。
当他们的样子出现在大屏幕上时，现场才慢慢响起掌声。
“烦请三位移步上台吧。”
张涵宇虽然心里骂娘，但还是要保证颁奖继续。
“游老爷子，我搀着您上台吧。”秦慕楚站起身。
“不用，不用，我自己还能行。”
游老爷子经过最初的惊愕也恢复了过来。
这种情况在他几十年的生涯中也是首见。
“还是我馋您吧。”秦慕楚坚持。
这过道一个个台阶的，要是为了拿一座“三分之一影帝奖杯”不小心摔着了，那可不值。
似乎是看出了秦慕楚有情绪，游老爷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娃娃，奖项是别人对你的认可，但荣誉是自己对自己的认可，你着相了。”
奖项，荣誉，别人、自己……
宛如醍醐灌顶。
不可否认，秦慕楚之所以恼火，既有三黄蛋的原因，但也有之前那么多奖项落空的原因。
经老爷子的点拨，他清醒过来。
不止是是他，巩利、陈道民、张满玉都面露思索。
“老爷子，受教了。”秦慕楚诚恳地道。
“哈哈，好，我去了。”
游老爷子爽朗地笑笑，又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黄勃：
“娃娃，你扶着我点吧。”
黄勃也被老爷子刚刚的话大大触动，闻言立刻躬身道：
“哎，好，您稍等。”
现场的观众除了周围人也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黄勃一溜小跑，过去搀扶游老爷子。
而最后一位影帝获得者张佳辉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立刻小跑着过去。
“游老系，我扶您街边。”
到了游老爷子身旁，张佳辉用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道。
但游老爷子听懂了，笑着道：
“好好，那我就倚老卖老一回。”
“不是，不是，这是我们应该的。”黄勃连道。
张佳辉国语不好，也连连点头表示附和。
就这样，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共三位影帝，年轻的两位宛如贴身侍卫一般，搀扶着年老的那位缓缓向台上走去。
掌声不知何时响起，宛如潮水一般，将“沉睡”的评审团主席侯孝闲都给“吵醒”。
他睁开眼睛，开着大屏幕上搀扶而行的三人，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抱胸的双手放下，鼓掌。
“到了我这个年纪，还能拿到这个奖项和荣誉，很荣幸……”
游老爷子开始说获奖感言。
“我经历过困难的时代，也看到了这个最好的时代，好的导演、好的演员，太多太多了，多到我本该早早退出，而不是还在这里占着一个位置。”
他看看身边两位年轻演员，眼中没有对自己不能独占影帝的不忿，只有些许愧疚。
重新目视台下：
“感谢这个时代的包容，让我这个还想演、还能演的老头子，依然能站在热爱的舞台上。”
说完，老爷子退后一步，深深鞠躬。
不知为何，秦慕楚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这是历经岁月磨练对这个行业最为赤诚的热爱。
没有意识驱使，他不知不觉站起了身。
恍然发觉，周围的人、全场的人全都站起。
向台上深深鞠躬的老爷子，向那份热爱，致以最高的敬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