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水乡。
只见山与湖襟带相连。
桥与水纵横有致,舟在水中,如行在画里。
一琥珀色瞳孔的俊秀少年瞧得入神,钻出遮篷,立在船头。
忽听欢语嬉笑,抬头看去,只见两岸阁楼中满是浓妆艳抹的女子。
众女子见他顾望,纷纷挥手招呼。
少年不知世事,微笑应答。
那些女子见他回应。
更是一阵哄笑,挥着红巾翠袖,娇声唤他上去。
少年不明所以,问身旁的老头道:“她们叫我上去做什么?”
老头诡异一笑:“叫你入温柔乡,品胭脂泪呢!”
少年皱眉道:“明归老儿,你有话好说,别跟我掉书袋子,明知道我听不懂。”
叫做明归的老头笑着解释:“那是勾栏,那些女子都是风尘女子。”
少年还是摸不清头脑:“什么是风尘女子?”
明归撇了他一眼:“这事老夫说不明白,你得亲身体会,才能明白。”
少年是个好动的性子,因一些缘故过了好些年近乎幽闭的生活。
一听之下,来了兴趣:“是么?那我倒想见识一下。”
明归打量他一眼,暗想:“梁萧这小子智计绝世,天赋非凡,稍加打磨便是举世难寻的大才。”
“老夫一路上百般笼络这小子,他都不上套。”
“酒色最容易让人着迷。”
“待着小子玩花了心,那就容易笼络多了。”
贼兮兮的笑了笑,招呼船家靠岸。
此时,旁边石桥过了一匹白马。
明归乃是识货的行家,一瞥之下,心下喝彩。
只见那马通体雪白,骨骼神骏。
完全符合相马之书所言,
“擎首如鹰,垂尾如彗,臆生双凫,龙骨兰筋。”
行得近了,明归方瞧出这马并非纯白,皮毛上溅了数点殷红,好似美人脸上没能抹匀的胭脂。
牵马的是名绿衫女子,头戴白纱斗笠,遮住容貌。
一身水绿纱衣也用柳条束着,愈显得楚腰纤纤,只堪一握。
不过那白马委实太骏,明归只顾瞧马,对那女子倒未如何在意。
那绿衣女见两岸女子与梁萧笑闹,觉得有趣,马倚斜桥,驻足观看。
她停下步子数息,身后便有三个人牵马而过。
三人的马都是南宋极少见的大宛良驹。
虽不及白马神俊,但身量和体型却差不太多,也是千金难买的宝马。
白马感受到三匹同类越过自己前行,有些不高兴。
甩着脖子,马蹄连踏。
绿衣女子连忙安抚。
转头再看。
三个戴斗笠的却是两男一女,看步伐就知道是练家子。
其中一男子背着把不起眼的剑。
下半截被布剑袋装着。
漏出的三分之一看起来就像用铁汁胡乱浇筑而成一般。
却让绿衣女子眼睛一亮,不动声色的跟在他们身后。
四人先后进了那家勾栏。
船上的明归看着梁萧想了想,总觉自己这一把年纪和梁萧逛勾栏太不像样。
而且自己在一旁看着,梁萧戒心十足,未必肯入温柔乡。
从包袱里抓了半袋金珠,扔给梁萧、笑道:“老夫有些犯困,你自个去吧,我在船上等你,玩开心点儿。”
“钱不够,再来找我。”
梁萧心中大为奇怪:“这老头儿竟放我独自上岸,不怕我我逃走么?”
“但他给我金银,请我玩乐,我若现在弃他而去,未免寡恩了些。”
他与明归相处日久,明归一路上又着意拉拢。
梁萧虽自幼失孤,无人管教,却素重情义,
想着想着,便被老鸨子拉进了勾栏。
进门时被人撞了一下,他也没在意。
南宋这地方,酒楼和妓寨几乎都在一处,无分彼此。
通常下层是酒楼,上层则是妓楼勾栏。
妓者又分官私,官妓地位稍高,私妓却落自由自在。
但不论官私,总是卖笑丢欢,繁华之中不免暗藏凄凉。
那鸨儿精于世故,拿眼一扫,看梁萧十指白净修长、长得俊秀、穿得也是昂贵绸缎。
便知梁萧年少多金。
便笑问道:“公子想见什么样的姑娘?”
梁萧见这老鸨乔张作致,先有几分不喜,闻言也无主张,便道:“还请婶婶拿主意。”
那老鸨听他叫自己婶婶,微一错愕。
用圆扇掩住嘴放出一串笑声。
梁萧被她一笑,不知为何,竟羞红了脸。
老鸨笑着拉他去里头就座,喊来一堆莺莺燕燕吹拉弹唱。
对着他摸来摸去,或者拉着他的手硬是往自己身上摸。
梁萧只觉烦躁。
老鸨看出他眼光高,便又喊了一颜值总算合格的女子。
抱着琵琶来了首柳永的《蝶恋花》。
二楼其中一个斗笠人跟着摇头晃脑,发出贼兮兮的笑声。
正吃饭的燕三娘放下筷子,鄙夷道:“恭叔,你笑得好贱啊~~~”
转头看向正不断往梁萧那桌看的佟长生。
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嗔道:“不许看!”
“你们男人平时喜欢来的就是这种地方?”
“那么喜欢看,你干脆下去陪那小子一起玩多好!”
佟某人无奈的笑了笑,他又不是恭叔。
这些庸脂俗粉他哪儿看得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