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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不知青衫是何人(2 / 2)

靠近街道司的几条马路斜巷,均是坑坑洼洼,商贩们有的会赶骡车驴车,车轮卡进小坑里还好说,要是陷进大坑,就得好一番忙乎。

她们恰巧就遇到这样一辆骡车,是从任店来,要往别的饭店送酒去的,车上两缸酒,每缸都裹了棉被防撞,无奈闪进去的坑大,两缸碰一块,碎了一缸,不知要赔多少钱。

车夫坐地嚎啕大哭,骂着自己不长眼,这边骡车动不了,前前后后许多车辆马匹便都堵住了。

而附近,并没有值班青衫来指挥交通。李元惜试问为何没人去喊青衫,大家反倒拿嘲弄的眼神看她。

“青衫?呵,等青衫到了,这车也该朽坏了。”人们讥讽。还有的干脆赌气地回她:“东京人,不知青衫是什么人!”

最后,堵路上的车夫们一起帮忙,才叫骡车走出困境,李元惜就近问店铺里要了块木板垫到坑面上,不多会功夫,木板又给压折了。

街面也极不宽敞,多是因为店铺自主延伸出的凉棚、彩楼、欢门等,有豪华酒楼更是目无大众,欢门甚至伸到一半街面,再加上游铺胡乱停靠,整条街濒临瘫痪,来来往往的车流都叫苦不迭。

沟渠的排水口也堵塞地相当严重,她亲眼所见,人们把扫出的垃圾一股脑地全倒进排水闸口。问到有没有固定的垃圾置处,居民纷纷摇头,指给看一处修车铺子:“那儿原先就是垃圾置点。”

私占公物如此严重,街道司依然不闻不问。

宋人爱簪花,有专门的花圃种植合乎时节的花束,也只有路过那些店铺时,鼻腔里能些微清新。其余时候,满街满巷都是股垃圾馊臭气味。

“干娘贼的!”李元惜忍不住怒骂,掉头要回街道司去,不想,小左又拽住了她,一脸狡黠的坏笑:“姐姐,来都来了,顺道办点正事儿?”

“这不算正事儿?”

“当然不算!”小左牵着她,往另一条街走:“咱们呐,顺便去都水监走一遭。”

李元惜顿时烦心,她不是不知道规矩,但也要像个孩子般拗着性子,耍耍脾气:“去那儿做什么?不去!”

“都水监是街道司的直辖部门,你新官上任,理应拜谒。”小左劝说。

她心里想着,全是临走时主君主母的叮嘱和托付。李元惜从小耿直倔强,不喜官场繁文缛节,可京城不比延州,进了京,就得按京城的规矩来,一定要提醒着李元惜,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想什么就做什么。

“主母盼着你,三年任期平安无恙。”

小左有所指,李元惜也自知理亏,一股酸涩不由上了心头,仿佛又看到母亲哭泣求情,和父亲背对着她时透出的冷冷失望。

小左得势,欢喜得很,一张嘴再没停过,一路叽叽喳喳,嘱咐着官场中的规矩:见面如何行礼,坐哪儿,如何讲话、如何客套、如何提起诉求、对方推脱又该如何有礼有度、不卑不亢诸如此类,尤其嘱咐李元惜,纵使双方意见大相径庭,也一定要压制住脾气,能屈能伸。

“你怎么懂这些?”

“整个李府,恐怕只有你对这些事不上心。”

小左走着走着,突然停了脚,使劲一拍脑门:“瞧我!”

“怎么了?”

“初次见面,怎么着也得带件见面礼。我听主母说,京城繁荣,官场更是奢侈成风,见面送礼,咱们当宝贝的那些山货是拿不出手的。”

“够了!”李元惜忍无可忍:“你知道我对贿赂的态度,若是再瞎讲究,我马上做回老本行,回延州杀人去了。”

“好好好,不讲究,那你的嘴儿一定要倍儿甜,哄人家开心。”

李元惜不由加快脚步,她宁愿去都水监受折磨。

都水监衙署比街道司自然庞大雄伟了些。衙前专立拴马桩,设三面影壁,朝着大门外的各个方向。共有五间大门和两间厅房,以中轴线为中心布局,四周再围以院墙。

都水监大门开开合合,门庭若市。常有马匹风一样地赶来送信,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信使便带着新的信件出发了。而往往信件刚呈上,衙役就会扯长嗓子报信件的来源地。

过去李元惜只知晓陕西路的地名儿,小左因祖母是襄邑人,因此听到衙役报汴河襄邑段来信时,很是兴奋,转瞬又失落下去。

“一定又是河床高了。祖母说,汴河里都是泥沙,流到襄邑,河床会被垫高一丈高呢,从汴堤向下看,他们的房子村子,都好像是在深谷中,大水一来,人就得逃命。也不知道今年情况如何。”

主仆两个去敲了大门,马上就有衙役来应门。

来人面无半分表情,眼珠子却上上下下,好奇打量李元惜,之后放过她,又去打量小左,待看过上官凭证后,便侧过身子,请两人入衙:

“大人依据李大人出发时辰,算准了应是这两天到京城,特地嘱咐我们,李大人若前来拜谒,定不得怠慢。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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