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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有点冷。时下是晚修放学不久,为什么她会突然之间拜访诗社呢?

“打扰了……”

“怎么了?外面冷,你先进来喝杯茶。”斌叔邀蓝希进屋。

先前斌叔在看电影,桑姐在做美容。“这么晚了,是漏东西在这里了吗?”

蓝希摇摇头,问:“林跃呢?”

“他?没回来。星期五晚上,大概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好、吧!原本我是专程过来道歉的,看起来他好像并不放在心里,那就算了。”

“喝杯茶再走嘛。”转眼间,斌叔已经把热水冲在装着茶包的客人杯子中,前几天茶叶刚好用完了,没办法只能用便捷茶包。

“你说给他道歉?发生什么事?”

“小两口闹矛盾了?挺正常嘛。不过要让女孩子给男孩子道歉,那家伙也太不厚道了吧?”

桑姐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闭上眼在敷面膜,但还是如此吐槽着加入了聊天。

“不不不……”下午蓝希接到林跃的短信后还是有点不自在,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对他说自己就要离开的伤心话太过冷漠了?

她不希望就此伤了感情,毕竟还是共过患难的好朋友。于是就趁晚修过来诗社找他。“说好了一起去买东西来着。”

“就这样真的留下一句短信,放你鸽子了?等下他回来了,我帮你踢他一脚吧。”桑姐这么承诺。

“其实这点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斌叔坐回自己那张老爷椅上,喝了一口热茶,摘下眼镜,“他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心胸狭窄的人,可能只是真的突然有事就走了而已。”

“当时我听到你们就快要离开了,我也很不舍得啊!但是我不懂像他那样开玩笑来化解情绪,所以也就没怎么做声了啊。真是的,这都不懂。”蓝希抱怨着,连续喝了几口热茶。

“哈哈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嘛。”斌叔大笑,“他确实不是很懂女人心。要不要我给你讲讲他前女友的事?”

“斌叔……”桑姐把面膜给褪下后,走到洗手台边洗手,边说:“你在给林跃的未来女友讲他前女友的事儿,这不是存心在整他嘛!”

“未来女友是什么鬼……”蓝希指着自己脸红地反驳,“还有,他前女友又是什么情况?”

然后斌叔和桑姐一直在偷笑。

斌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十点半了呀,时间也不早了,星期一再找他也不迟咯。或者你明天来玩也可以,最好下午来吧,一般他没那么早醒来的,中午醒来他那副样子也不好见人的。”

“好吧。”

斌叔送蓝希到门口:“如果你对他前女友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时来问我哦,前提是他不在的情况下!”

“这……”

“哈哈哈不闹了,路上小心。”

送别蓝希后,斌叔长呼出一口气。

桑姐准备洗洗睡,打着瞌睡嘱咐斌叔:“我不等林跃回来了,先去睡觉,记住门别栓了哦。”

“睡什么睡……”斌叔用少有的严肃语气斥责同伴,并以最快的速度把挂在墙上的大衣穿上,准备就绪一副半夜出行的样子。“去找林跃啊!”

“怎么了?”桑姐一副吃惊。

“太奇怪了。”斌叔沉吟着这句话进了房间,取出他那个装满道具的黑箱子,走出房间时仍然自言自语,“太奇怪了。”

随后他解释道:“以他的性格是不会随意爽约的。就算是今天这种情况,想来是他遇到了妖魔。他斩魔后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是发短信,还是通电话。他到现在还没音讯,说明,到现在还没解决……这就麻烦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不安。他的实力可不是盖的,肯定是遇到了特别麻烦的情况!为什么他当时不先告诉我们呢?”

“可能是太紧急了,或者突然发现了不得了的状况,来不及通知?不管了,你快点!”

斌叔焦急地等桑换新。五分钟后,她简装出发,随身带了几瓶应急用的炼金药水。

两人连夜出门。根据蓝希先前的描述,林跃肯定是去课室拿回自己留下的帽子。

于是两人先去教室里寻找线索。深夜教室门紧锁着,桑姐洒出一些奇异的药水把门给融了。

本来安全系数很高、挡住去路的教室门瞬间化为一堆失去形状的泥团。

“你这样会不会太夸张……”

“怕什么,待会就会恢复形状。倒是你,赶快进去找找线索。”

斌叔凭借记忆找到林跃的位置,翻了翻抽屉,发现帽子已经取走。“他来过,而且拿走了帽子,这说明他离开教室后,发生了什么事……不,教室里没有战斗的痕迹,附近也没有,说明这里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状况。”

“他是不是被偷袭了?”

“他比我俩还要谨慎。可能是他想起了什么事情,突然跑开了。”

桑换新环顾充斥着黑暗的教室,“他是不是在这里看到了什么隐藏的妖魔,出去追了?”

“我看不像……”斌叔从黑箱子取出一个指南针一样的道具。

那可以暂时代替离去的姗姗的敏锐嗅觉,来判别魔息存在的情况。

随后他判断道:“这里完全不存在妖魔的气息,一点残余都没有。”

“可能是拿了帽子出去时碰到了什么?”

“也不可能,刚才来的时候我就注意过了附近的情况,也没有。”

“那他是在这里看到了什么,才改变主意,突然失踪的?”

“对啊。”斌叔一直在课桌之间的狭道中来回踱步。

“这里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很正常呀……”但还是想不出来。思维打了死结。

“斌叔……”桑姐虽然在推理方面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只能劝他冷静点。

“你试一下用林跃的思维去想?”

“好,我尽量试一下。那家伙的思维转得很快,我不一定能代入得进去。”斌叔闭上眼。

万事都有起因。所以这次突发失踪也必定有起因。

先前林跃就一直跟斌叔说高等献祭的案件还有不对劲的地方,斌叔也相信了他的疑惑,所以就一直留下来。

可能跟林跃先前揪住不放的怀疑有关。

然后,林跃是在这里看到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才会突然改变主意,独自一人去执行任务的呢?

C班是否发生过什么异常?最近实在风平浪静,并未再发生有关高等献祭的任何异常状况。

硬要说不寻常的事情,也是脱离于妖魔事件之外的。

不对。斌叔想起来了,黄毅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上课。他第一天缺席,斌叔就跟家长联系,可是一直无果。学校还联系上了警方,可依旧不了了之。

他想起黄毅能够使用魔力,在和林跃约架时还展现出魔力,拿出了魔器。他没和恶魔签订契约,为何会拥有魔力?

“黄毅是拿非利……是圣魔之子……我们都忽略了这点!”

桑姐不知他是如何推理出来的,但想必应该不会有错。

“这……和林跃失踪有什么联系吗?莫非是黄毅再次和林跃约战了?”

“不不,不可能。你想想,如果黄毅是拿非利,那么他也有可能是高等献祭里的祭品之一!”

“可是犯人不是已经被逮捕了吗?”

“但这并不说明只有一个犯人想复活奈丁格。”

“可是自那之后再没发生过死者被剥皮、或者其它更残忍的命案。”

“也对。可是,先前的祭品,我们都没找到。”斌叔一一回答了桑姐的疑问。

“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而是去找林跃。他一旦顿悟了这点,就很有可能会再次去进行高等献祭的那个指定的地方寻找线索!”

图书馆的天台早就被学校封锁掉,自从发生命案,就再也没人到过天台。

斌叔走上那道通往学校最高处的楼梯。

走到最后几阶,嗅觉敏锐的桑姐居然能透过禁闭的金属大门,闻到了浓浓的鲜血味。

“有血!”这股恶心的血腥,让她感到了极度的不安。

“是啊。”斌叔表面冷静,内心的急躁像是被壶盖盖着的沸腾热气一样。

在寻找同伴的过程中闻到血腥,可是一件非常不吉利,扰人心神的事情。

楼梯上有液体滴落发出的声响,像是计算死亡的水漏斗在运作。楼梯上有血。“准确来说,是有血渗过门缝,流到楼梯里来了。”

桑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是因为冷。她赶紧跟上斌叔,无意中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吓了她一跳,松开脚。

斌叔发现桑姐的动静,转过头,捡起那个东西。是林跃那顶报童帽,已经让血浸透了。桑姐捂着嘴,把后背靠在墙上,不敢再向前了。

“只是帽子而已。”

斌叔用桑姐的炼金药水融掉了门,无尽的夜空、白得苍凉的月亮闪现在眼前。

耳边尽是寒夜特有的悲风呼啸。

地上绘有一个刚用过不久的召唤魔法阵,是新画成,而且还刚用过不久的。

更让人胆颤的是洒在上面才干了一半的鲜血,像是原本用桶装着泼出去一样。

最让人发寒的是分别被扔在各个角落的,某柄刀的几截断刃。

斌叔仰视夜空,没有答案,林跃的线索就到这里彻底断了。

谁都不想宣布在这里所得出的浅显结论。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更大的难题出现在眼前。

“看来我们还有更强大的敌人还没打败。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

桑姐默默地拿出一个大透明密封袋子,经她改良可以存放所有炼金材料而不变质。

她在四周捡起了断成三截的「蓝樱」,还有现场能找到的碎片,并把之前找到的那顶帽子,用这个袋子一齐装好。

斌叔抽了根烟。在校内原本禁止烟火。

但此刻……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什么可以舒缓心情的呢。“把姗姗叫回来。”

3、周一,降下了十二月的第一场雨。天色灰蒙,让人分不清是早上还是下午。

“东区公园大火连续燃烧三天仍然未有停止的迹象,警方正调查事故原因……”

“据登山目击者所言,西区红山上发现一个直径达二十米的大窟窿,造成原因尚未查明……”

“中国西部农作区出现百年难得一见的巨大蝗灾,今年作物罕见欠收……专家表示会尽力稳定粮食物价……”

桑姐看完新闻后,好奇地回房开电脑,翻墙上网搜索。

其中第二条新闻原来还有其它细节——约数十人在大窟窿中集体自杀。

斌叔用手机查了查常规物价表,中等大米已经升至二十元一斤。

都不是什么好征兆。巨大的灾难以可感受到的速度悄悄来临。

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蓝希如往常一样到来,跟桑老师学习炼金术。

她进门后收好雨伞,拍了拍沾在外套上的雨水,换上拖鞋走进大厅。

“林跃今天没来,上英语课他必定不会缺席的。所以Rose今天少了个能积极回应她讲课的学生,心情也不太好。”

“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斌叔泡起上等龙井茶,把烧热的水冲进紫砂茶壶中,“昨晚他很晚才回来,又马上接到了组织的诏令,今早一早就出发去执行任务了。内容挺棘手的,他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他单独外出执行任务的情况还真少见。我以为你们一直都是一起合作的。”

蓝希坐了下来,从书包里取出了记了很多炼金术讲义的小笔记本,等着桑老师出来。

“哈哈,凡事都有例外。”斌叔端了一杯茶到蓝希那边,“外面好阴冷,先喝杯茶压压惊。”

“今天中午我发信息给他道歉了,他没回我。”蓝希接过去喝了一口。

暖意闯进心房,并扩散全身。

“当时他肯定是在坐着飞机。不过到了那里后,也还是没有信号的。”

蓝希把玩起沙发上那个落单的皮卡丘娃娃,没有回应。

“我们也要准备离开了。”斌叔呷了一口茶,略带惋惜地这么告诉蓝希。

“这么突然……不是说要待到学期末吗?”

“我们也不得不外出执行一个任务,和林跃那边也无不有联系。不过我们诗社暂时还不会被学校取缔的,有空我们也会回来。所以你放心。”

这时候桑姐映着红红的眼圈从房间里出来。

“桑老师你怎么了?”

“没啥,刚才看了昨晚播的《诛仙》,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诶!你也看呐!碧瑶死得好惨啊!所谓什么武林正派,都不是好人!”

两人聊了一阵电视剧。

“我快要走了,暂时不能教你炼金术,我也挺不舍得的。”桑姐取出一本厚厚的A4大小笔记本,“里面有我当初跟师父求学时记下的精华笔记,给你了,拿去。”

“这……是桑老师亲手记下的笔记吗?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拿去拿去,我早就熟记于心了。以你资质,又是圣血魔女,肯定很快就能全部消化。”

蓝希接过去,像捧着一份贵重的宝藏一般,然后重重地鞠了个躬。桑姐别过脸去,仰着头,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

蓝希觉得今天的气氛怪怪的,可能是受突然离别的悲伤而渲染到的吧。

“今天,我给你讲最后一课,你可要认真了!然后要复习过去学到的内容。”

一小时的授课时间飞一般过去。

斌叔第一次好奇地听着,但不消一会便躺在沙发上,盖着毛毯子,进入了梦乡。

“哎呦不错……”桑姐对蓝希评价道:“你可以从炼金术这门难缠的课里毕业了!”

“怎么可能,才学了点而已……”蓝希腼腆地笑着。

“我是说,从初级炼金术这门难缠的课里毕业啦!接下来的要靠你自学了!”

“好的!”蓝希点点头,然后盯着宿舍里那间紧闭的卧室门。

“话说,姗姗姐姐回来了?”

“对呀。不过昨晚她赶回来时太累了,睡到现在呢。夜猫子就算这样的啦。”

“替我和她问好……”蓝希收拾好钢笔和本子到书包里,准备回家,“前几天说好了要一起去买口红的!”

就此,蓝希道别后离开诗社,踏着残阳回家了。

不久后,姗姗从房间里出来,似乎根本就没睡过。她觉得自己不懂说谎,怕被识穿,所以干脆就一直躲在房间里看电视。

“你欠她一次逛街呢。”不知什么时候斌叔睡醒来,还听到了桑姐和蓝希的对话,还有姗姗说的话。

“放心……”姗姗出来装了一小杯水,一口喝完,继续说道:“刚刚我趁你们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往她书包里塞了道别的留言纸条,和一支送给她的口红。”

桑姐和斌叔都很惊奇,他俩根本没见姗姗的房门打开过。

“什么时候出发?”姗姗背靠墙站着,看着斌叔问道,等他发布命令。

“过会儿就走。”斌叔伸了个懒腰,精神百倍。

“对手是远古魔神奈丁格。组织已经把它的盘踞地告诉我了。等会我们要回到高等献祭的那个天台,通过魔法阵和异次元裂缝,跳跃到魔界,铲除魔神。

这是我们的战斗,是我们的复仇。如果说最终的归宿是什么,那就是我们四个人都在一起。”

原本组织还不允许他们直接和奈丁格对峙,但斌叔已经不管这么多了。

姗姗平静地听完,一想起林跃,脸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大家都清楚对抗远古魔神的胜率,但谁都不愿意说出渺茫这个词。奇迹,还是存在于这世界的某一角落的。

“其实呢……”桑姐已经整理好行装,穿好外套出来了,“少一个斗嘴的人还真不习惯。这次赢了的话,就当给他报仇了;输了,也不失可以下去同他继续斗嘴。”

“不论输赢。”姗姗没有行装,随时可以动身。

“赢了就把奈丁格的首级挂在诗社门上辟邪!输了,我们刚好在地狱里可以凑齐一桌打麻将,哈哈。”

各自心里有数。

斌叔早就准备好。黑箱子里的除魔道具一应俱全,宝剑已经在昨晚磨得锋利。这次是准备得最周全的作战,却是胜率最低的作战。

临行前,他从容地打开老式留声机,播放起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然后拿出了珍藏依旧的法国白兰地,每人满满的一杯。

“来,干杯!”

不寻常的雨越下越猛,豆大的雨点疯狂打着玻璃窗,噼里啪啦的响声连续不绝。

残余着丁点白兰地的三个高脚杯留在桌上。

谢玄斌带领同伴出门,自己先踏前一步,沐浴起战斗前的豪雨。

最后的战士,消失在水和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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