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十二已离开了?”
当段七娘再次来到董糟丘酒楼时,得到的消息使她愕然。
她满拟今天会好好与李十二喝一顿酒的,想探底号称千杯不醉的李十二到底在多大酒量,拚着自己大醉一场,但李十二,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洛阳。
他不是要追捕段简吗?自己还没有将知道的消息告诉他呢。
他知道父亲段简身边有几个武功极高的武林恶人?他一个单身匹马的小小捕快,独自犯险前去,这与冯河暴虎有何区别?
李十二,不该如此鲁莽行事啊。
但纵然段七娘有一肚子的话想跟李十二说,李十二已不在了,他已踏上他的追捕凶手之途。
而在这之前,李十二的好友,吴指南与元演,也先后离开了他。他这次,可真是孤身涉险了!
原来,段七娘还与她身后的一支势力有过约定,要安排一场伏击,来测测这李十二真实的战力呢。从而确定是不是要告诉李十二,自己父亲身边有哪些穷凶极恶的武林虎狼之辈,以免李十二人单势薄前去送人头呢,结果,李十二毫无预兆地突然就消失了,离开了洛阳。
如此一来,纵然她想帮他,也无从帮起了。
段七娘站在天津桥头,董糟丘酒楼大门外的风中,青丝凌乱在风中。
比青丝更凌乱的是她的心事,她只觉眼前一片茫然,一片黑暗,有一种自身在黑暗中迅速下沉的感觉。
这种感觉,使得她艰于呼吸。
”喂,段姑娘,您怎么啦?没事吧?“董糟丘看出段七娘不对劲,段七娘的脸色出奇的变得雪白,全无血色,身子摇摇欲坠。
段七娘稳定了一下心神,向董糟丘笑了一下,道:“我没事。”
段七娘然后步子有些踉跄地往回走,离开了董糟丘酒楼,背影竟有说不出的孤单与失落,如同一朵突然凋谢的花朵,看得董糟丘惯见了世事沧桑的那颗心都猛地收缩了一下,为这个美丽的姑娘在心里疼了一下。
到了这时,连他都觉得,李十二突然离去,不与段七娘作一下告辞,有些说不过去了。
那位段七娘对李十二的那份意思,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啊。
段七娘回到诗剑双绝楼,上楼,上最高楼,她的闺阁。
段七娘关上门,楼门,内门,下了帘子,帘,窗帘,把一层层帷幕放下,让房间一层层地暗下去,直至黑暗渐深,把自己笼在黑暗之中,
然后段七娘躺下再也支持不住的身子,只觉全身再也没有一丝余力,睁大眼睛,看着头上的黑暗,看着黑暗深处,那双深藏在她心中的李十二的脸庞,他的挺直的鼻子,如同寒星般耀眼的眼睛,那两道飞扬的剑眉,那张好看的嘴唇与雪白的牙齿,看着他说话时好听的声音,那让人着迷的带着微笑的嘴角……而这一切,现在都离她而去,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痛苦,就这样全面的降临了,如同一个叫痛苦的大海,把全部痛苦的浪潮向她倾倒下来,把她覆盖了,埋葬了,让她沉入痛苦的海底,让她死去!
——也许,死,就是这种感觉吧?
段七娘就这样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有泪水在无声地流下,流过她雪白的脸,祼露着她第一次深爱而被无情之刃刺入心灵深处的血淋淋的爱情创伤,美丽而苍白的创伤。
和这痛苦与创伤相比,那次她执行暗杀任务,陷入敌人埋伏,杀得九死一生,浑身带伤地回来,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什么伤痛,比爱情的创伤呢?
问题是,他爱我吗?
他心中有没有我呢?
段七娘想到这里,她只觉心中更加痛苦了。
——也许,自己为他都要死了,他对这一切都毫无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