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昭仪的堂妹带着自己的夫婿前来拜见我的时候,刚过初秋,太极宫的木芙蓉开得正盛。
罗昭仪坐在侧位,笑意盈盈地看向台下的新人,眼中满是欣慰。“从今往后,只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昭仪的苦心就好。”这是我让朱颜送他们出宫时特意叮嘱的话,朱颜回禀了我一件小事,那位堂妹的夫婿将自己的新婚妻子扶上马车后,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我沉默了一会儿。“过两日就是陛下的万寿节,倏璇擅琵琶,就倏璇奏上一曲吧。”
宁远侯的次女在万寿节上被皇帝赐给右相的长子,左相的夫人特地带着自己的长女前来见我,希望我能给予一份殊荣。孕晚期,我实在不想多生事端,于是便将这件事搪塞了过去,左相为此参了我大哥一本,极言其尸位素餐,德不配位。
皇帝只是在朝会上象征性地各自申斥了几句,这件事便作罢了。自罗昭仪在万寿节上的《陵兰春草》,一曲动京城,宫中便是罗昭仪与慕容修媛平分春色。
画月整日呆在我身边,裁制小儿新衣,似乎也不太在意意中人的恩宠了。
“娘娘,我新得了一段上好的丝绸,只是不知绣什么花样。”
“无非就是些平常的云纹如意就好了。”
“娘娘的孩子是陛下的嫡子,自然要配上最好的。”画月低头冥思苦想了一阵。“不如就绣上一头麒麟吧,祥瑞之兽。”
我无奈地摇摇头,嫡子未必就是饱含祥瑞的。“画月,你有着宫中大多数女人都没有的优势,对陛下的真心,不要让这点成为牵绊你的缺点。”
画月将绣样放下,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娘娘,爱一个人不就是忧他所忧,喜他所喜吗?”
“画月,爱除了付出与舍予,还有独占与索取。”
“麒麟有很好的寓意,我还是绣麒麟吧。”
朱颜扶我进入内殿。“姑娘何必呢?陛下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袁美人放入眼中。”
“皇帝薄情,画月此生的欢愉都戛然而止在了那道封妃的旨意上,如果不能让画月得到全部真心,我也想让画月能够有几分皇帝的垂怜。不然这一生……”我躺上卧榻“也太可怜了。”
隆冬了,我在太极宫痛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翌日天光大晴的时候,生下了国朝的首位嫡子。
“梓潼,你醒了。”皇帝坐在我的床头,逗弄着怀中的婴孩。“快将汤药端上来。”
我浅啜了几口,,便将头歪到一旁。“陛下可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司礼监送了几个名字,朕都不满意。”皇帝俯下身,在我耳边道“不如就叫宥熙如何?”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我脑中浮现《诗》中的周颂。我的孩子终究还是要走到那冰凉的宝座上吗?变成眼前人的模样,肆无忌惮地在我心口捅刀吗?
“多谢陛下,臣妾感激不尽。”
宥熙周岁时,倏璇也怀孕了,慕容修媛的眼神在听见这消息的一刹那,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可怖。
我不得不多留了心眼,索性皇帝对她的热情也淡了下去,我还可以凭借自己的皇后权威,震慑住她。
罗昭仪将一盘精致的糕点放在了我的面前。
“娘娘,慕容家的这位次女,实在是令人心惊啊。”
我撑住头。“画月始终不开窍,我也实在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