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自安康而出,西行十余里地,便到了苦湖汇入清江之处,此处江流更缓,水面如镜。江一草二人依岸而行,只见四周郁郁葱葱,林木茂密,青山绿水相映,宛如仙境一般,不由脚步轻快。

虽然美景怡目,江一草心中仍隐有不安,他一向当自己是懦弱之徒,胆小之辈,是以才会踏上这数千里的逃亡路途。说逃亡或许有些不当,因为这一路上似乎并未经什么风雨险阻,倒有些平安地令人吃惊。他这十年间都在和按察院打交道,对那大小两位堂官的性子早已摸透,是以倒不惧被这二人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在逃亡途中却遇见那二位不期而至的大人物,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隐约料着,那位将行藏隐于茅舍十年的空大神官此次下山,只怕便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下意识里却想摆脱这不祥的推论,兀自安慰自己道,不过是段插曲罢了。只是就如那操琴者手指间拨出的丝律一般,曲子总是这样回复不停,令人回味。江一草虽很是厌烦又听一遍所谓插曲,却仍是不得不很意外地看见白石路上迎风立于湖畔的那人,那似乎已经等自己很久了的黑衣人。

他快步走上前去,笑道:“且不料又遇着您了,小人真是荣幸。”

空幽然呵呵一道:“我还想问你几句话的,谁知那夜你走的如此之快。要不是昨夜冒雨赶路,只怕今天还截不住你了。”

江一草心中一惊,看此人如此锲而不舍,已然笃定此人定是知晓了自己身份,却不知他是从何而知的。阿愁却是毫不理会此人,只向着这天下人人敬畏的大神官点了点头,拉着江一草衣袖快步前进。

“天啦,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了。”这位大神官急着从后面赶上来,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倒有几分滑稽。

江一草无奈道:“小人身有军务,不便聆听神官教诲……”

话尤未完,空幽然拦道:“哎……若是如此,我可以跟着你一起走嘛……什么时候你有空了,我再问就是。”

阿愁却深知这神庙藏龙卧虎,这空幽然以十五幼龄便成了大神官,定有莫大神通。那夜在船上虽不曾生死相搏,只怕还是不想在疯三少面前露了公子的身份。却不知他这般跟着自己二人,又不出手,却是在作何种打算。

她那日观他踏水而行,乱指退疯三少,心知此人神庙内堂造诣已至极处,也不知自己那秀剑能否对付,只是公子身家性命要紧。见路旁白石凌乱,烈日之下行人稀少,心道,这岂不是动手良地?此念一起,手便抚上腰间短剑,也不说话,面纱轻动,剑意将起。

江一草伸手一拦,静静地望着空幽然,半晌后方道:“神官曾在船上观水时说过,不知江河可有汇入大海的自觉……”低首深深行了一礼道:“其实即便有此自觉,奈何有人总爱断了河流的去路,这又如何是好?”

空幽然闻言亦是一静,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柔声道:“我不是筑坝之人,倒是疏浚河道之工。江世兄过虑了。”

以空幽然大神官之尊,这天下能当得起他称一声世兄的又有几人?

江一草见话已挑明,不由呵呵一笑道:“大神官何苦为难我们这些逆旅亡人?”

他不接空幽然的话头,自称亡人,倒叫空幽然无法言语相逼,又道:“若大神官真如传言中那般怀柔天下,又何苦逼那蒙尘之刀无奈出匣?”这句话他盯着空幽然的双眼一字一句说出,声音中竟带着几分利刀破风的寒气。

空幽然轻叹一声,将双手笼入黑袖之中,“世兄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于西陵面壁十年,有很多事情还是想不清楚,已决定出关赶荒原修行,这一趟清江之旅,固然可以说是因二位而起,却也可以说是顺路了……”

江一草二人一惊,心道此人难道竟要舍去中土无上尊荣,赴那穷山恶水?

“……此行本就是我在中土最后的时日,只是若有些问题若不能当面向世兄请教,实在是难以安心。”

江一草静立片刻,淡淡道:“请问。”

空幽然却不言语,转头指着湖畔一座小山道:“此山名作栖云,相传我庙中先贤知秋先生,便是在这间悟道,我们不妨登临此间,以观湖景,再作深谈如何?”

江一草二人听得这平淡无奇的山丘竟还有这大来头,不由一奇。转而想到那个世人皆以为是传说的知秋先生,却有一股奇异的感觉浮上心头。阿愁顺着空幽然的手指一看,只见山上似乎有一处破落亭子,亭外满是碎碎洒洒的小野花。

三人拨草上山,空幽然将江一草让进亭中,阿愁却似乎知道二人要说些什么,立在亭外远处,竟似也不怎么担心。

***

亭中的空幽然忽地取出一个小包,递到江一草手里。那包软绵绵的,却不知装着何物,“为令世兄心无阻碍,畅言解我之惑,以此为赠。”言语中竟有几分倦意。

江一草接过,掀起包袱一角,看了一下里面的事物,忽然会心一笑,道:“皆为弃世之辈。神官大人但请发问。”

“此湖何名?”

“苦湖。”

“因何而苦?”

“此湖本是清江正流,只是不知多少年前,地动山摇,天脉左脉忽然断裂,堵了河道。清江这才从安康外改道南下,而这原有的一段河道,却成了个死湖,湖水自然有些苦了。”江一草随口应道:“也是听人说的,却不知对不对。”

空幽然摇头道:“苦湖仍和清江一体,谈不上死湖。只是清江改道,天脉之外几千里方圆地方,却从此没有最大的水源,西凉一地颇受其苦,是以人们皆称其为苦湖。”

江一草点头称是,心道天下万事万物,谁又及得为人之苦。

“此山何名?”

“栖云山。”

“如何方能栖云?”

“素心方能栖云。”

心若不净,如何能逍遥六合而无须御风。

空幽然看着江一草随口应着,不由心中一软,便欲不再相询,但他此人实在是天性纯良,最见不得世人受苦,若此时不能从江一草口中得个准信,实难令其安心苦度荒原修行。

“此国何名?”

“中土。”

“先明宗皇帝年号为何?”

“绍明。”

“先华宗皇帝年号为何?”

“述明。”

江一草抬起头来,似乎知道这位大神官接下去要问什么,目中闪过一丝寒意。

“先帝师大人何名?”

“卓四明。”

“其人当年为何许人?”

“观这两朝年号便可知晓。”江一草淡淡应着。

“世人皆知帝师卓四明于十年前谋刺先皇,可有此事?”

江一草看了空幽然一眼,仍是淡淡道:“有无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分别。”如此作答,倒是似是而非了。

空幽然却不理会,兀自闭眼问着:

“三朝元老,一代名臣,死与非命,身后更受尽世人唾骂,你可心甘?”

“命数而已。”江一草头更低了。

“当年帝师双箸之一,征西大帅舒无戏。于帝师谋反前一月,咯血病死于西陲账中。其子舒不屈私接其帅印,十年未进京城一步。若以父辈论,你二人乃是世交,可愿与其一晤?”

江一草闻言淡淡一笑:“这世上认得我的人,除了你,我不希望还有别人。”

空幽然却不依不饶,追问道:“先教育总长,与舒无戏并称帝师双箸的萧梁,当年率先揭露帝师阴谋,使得朝廷集天下之力,血洗映秀。事后隐居文武巷,不问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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