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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 / 1)

?刚走出府衙,龙吟便看见当街显眼之处搭了一个木棚,棚里支着一口大铁锅,锅下柴火熊熊,锅中满满一锅粥在翻滚,粥已经煮好,粥香四溢,棚前排着一条长长的人龙,都是骨瘦如柴的饥民和乞丐,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碗或罐子。看着锅中翻滚的粥,他们的喉头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原本呆滞的眼神也出现了生机。一队警卫在维持着秩序,而在棚中给饥民舀粥的竟然是苏雯,范梅香和两个警卫在旁边帮忙。苏雯每给一个饥民舀上一勺粥,那人都会千恩万谢,然后马上到一旁贪婪地喝起粥来,也不顾碗中的粥还是滚烫的,苏雯嘴中还在不停地叫着:“别急别急,别烫坏了。人人都能吃饱的!”

龙吟见状微微一笑,举步走进粥棚,接过苏雯手中的木勺,为下一个人舀了一勺粥。苏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龙吟,嗔道:“也不打个招呼,把人家吓了一跳!”范梅香看见龙吟,脸上一红,叫了声:“大哥!”那两个警卫也向龙吟施礼。

龙吟点头回礼,一面继续给饥民舀粥,一面对苏雯道:“雯雯,你辛苦了,刚到均州城还没休息就来施粥!”苏雯眼圈一红道:“我倒不辛苦,只是这些人太可怜了,一个个瘦成这个样子。你看,还有那么小的小孩呢!”说着,她用手指了一下队伍中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长得精瘦的小男孩,只见他手捧一个粗瓷大碗,畏畏缩缩地跟着前面的人向前走。苏雯走过去,也不顾小男孩身上肮脏,将他抱了起来,温言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怎么你这么小也来领粥?你家里人呢?”

小男孩不敢说话,他后面一个妇人代他答道:“回小姐话,他叫小冬,六岁了,姓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家里人早就没有了。他每天一个人在街上乞讨,也讨不到什么,我们有时讨到东西就分他一点,这才活了下来。”

苏雯听了,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住泪对小冬说:“真是可怜的孩子!你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然后吩咐一个警卫将小冬带回去给他沐浴更衣,让他吃饱。人群中顿时一片啧啧赞叹之声。

龙吟见苏雯泫然欲泣,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问她道:“义父呢?”苏雯道:“今天义父在均州城中各处设了十几个粥棚,他到东门的粥棚去了。”这时,粥棚中一个警卫指着队伍中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道:“怎么又是你?已经来领了第三次了!”那少年道:“我刚才领的拿回去给我爹妈和弟妹吃了,他们都饿得走不动路了。我自己还没吃。”旁边也有人替他作证。龙吟打量了一下那个少年,见他虽然瘦,却显得很机灵,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特别有神。他对那警卫说:“多领几次没关系,让他们都吃饱。”那警卫答应了,人群中顿时欢声雷动。

施了一会儿粥,龙吟将木勺又交给苏雯道:“你来吧,我去找义父,跟他商量点事儿。”苏雯点点头,接过木勺给下一个人舀粥。龙吟带着龙飞几人举步向东门走去,走了没多远,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道:“大哥,等等我!”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只见刚才那少年拿着一个碗跑过来,碗里的粥已经被他喝得精光了。等他跑过来,龙吟笑道:“怎么?还没吃饱吗?再去领啊,不用跟我说。”

那少年一碗热粥下肚,脸上明显有了活色,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气喘匀了他才对龙吟说:“我不是找你要粥的。大哥,你一定是当官的吧?”

龙吟微微一笑:“你说呢?”

那少年道:“我看一定是,刚才那些人都那么听你的话。你们是哪里的军队?是宋兵还是金兵?不管你们是什么兵,你一定是个好官!”

龙吟道:“城里贴的那些告示你没看吗?”

那少年道:“唉,我哪认识字啊!就算认识字谁去看那些东西,只想着怎么把肚子弄饱!”

龙吟心里一怔,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现在认识字的人太少了,看来要找人好好宣传宣传了。他又问那少年:“那你现在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呢?”

那少年道:“我想当兵,你能让我当你们的兵吗?”

龙吟怔了一怔,失笑道:“你连我们是宋兵还是金兵都没弄清楚,就想来当我们的兵了?再说,你这么小的年纪当什么兵?”

那少年挺了挺胸,尽力让自己显得更壮一些,然后说:“我今天看到的你们的兵都是好兵,你又是个好官,我当你们的兵想必也错不到哪里去。我今年已经满十六岁了,不小了。收下我吧,我一定会是个好兵的!”

龙吟又打量了一下他,他虽然瘦,可身板还不错,年轻人几顿饱饭就能长壮实了,于是点头道:“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不过你来当兵,你家里人怎么办?”

那少年道:“我叫崔小山。我家里人没事,我爹妈身板好着呢,全是饿的,吃饱了就没事了。他们自己能讨到吃的,我当了兵家里也少一口人吃饭啊。”

龙吟对龙飞道:“我看他挺机灵,以后你多教教他。”龙飞点了点头,看得出,他也很喜欢崔小山。龙吟想了想,让一个警卫拿出几两碎银对崔小山道:“你把这银子拿回去给你爹妈,晚饭的时候你到知府衙门去找我。记住,我叫龙吟!”崔小山接过银子点了点头,一溜烟去了。龙吟又举步向东门走去。

到了东门,他们远远就看见杨世忠和李氏在粥棚里忙着施粥,走进粥棚,龙吟对他二老说道:“你二老这么大年纪了还做这个干什么?快歇会儿。”说着,吩咐两个警卫接过木勺,杨世忠擦了把汗道:“我二老也为这些饥民尽点心力啊!”

龙吟让二老在一条长凳上坐下,然后对杨世忠道:“义父,今天我看了两个粥棚,每个粥棚都有好几百人领粥。照这样计算,十几个粥棚将近有一万饥民领粥,以后一传十,十传百,来均州的饥民会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啊!”

杨世忠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刚刚秋收,均州城的官仓存粮还算不少,可按今天这个速度消耗的话,只能支持大半年。以后如果饥民越来越多的话,消耗得会更快。现在是坐吃山空啊!可是不施粥也不行,一天不施都会有不少人饿死。”

龙吟道:“我想过,在均州实行古代实行过的均田制。将均州的土地全部由我们收回,然后按人头发给每个饥民,规定禁止土地买卖。然后发给他们农具和一年的口粮,等他们收获了再向我们纳粮纳税,当然税率要比现在的税率低。这样我们才有稳定的粮食来源,那些饥民也能温饱。”

杨世忠沉吟道:“均田制确是可行之策,可问题是现在的田地大都被那些官绅所zhan有,如果一下子全部收回,会不会激起民变啊?”

龙吟有些激动的道:“民变?我们不这样做才会激起民变!从宋朝开国之初,从来没断过民变,为什么?就是因为官绅不纳粮,平民被逼得没有活路。那些官绅的土地哪里来的?还不是从平民百姓的手中*过去的。那些官绅鱼肉乡里,欺压良善,做了多少坏事?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把不该他们zhan有的土地还给平民百姓!”

杨世忠动容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个弊端,土地兼并从大宋开国就开始了,到现在愈演愈烈,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朝廷的赋税收入也越来越少!一百多年前名相王安石曾经变法改革这个弊端,就是因为伤害到了官绅权贵的利益才半途而废。到如今想变法的人没有一人能成功。不过你如今既想改朝换代,想来一定能够成功。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能急,要谋定而后动、从长计议啊!”

龙吟平复下来,他点点头道:“我会先谋划好的。”

杨世忠又问:“要发给饥民一年口粮,我们现在的存粮可不够啊?”

龙吟道:“那些官绅的粮仓里有的是粮食,与其让粮食白白霉烂,不如让我们拿过来发给饥民!”

杨世忠和龙吟对望一眼,同时开怀大笑起来。李氏见他们谈得开心,开口道:“吟儿,你一定要让这些饥民吃饱饭啊,你看他们多可怜啊!”

龙吟道:“义母您放心,我一定会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说着,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惜现在我身边大都是武将,管理内政的人才太少了啊!”

杨世忠道:“我倒有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都是怀才不遇之士。我试着给他们写信让他们到均州来共襄大业,想必他们会来的!”

龙吟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我现在正是求贤若渴呢!”

杨世忠道:“他们要是来了,我有几个帮手,这把老骨头也能多休息休息了!”

说完二人又是一阵会心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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