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了，真的变了，变得让我不敢认她了！是环境改变了她，几十年来，她如履薄冰，惨淡经营，为了生存而奋斗！而同时更造就了她，一个乱世的‘枭雄’！”
“弗兰，我来就来说说珍雪最近的打算吧！”
“如果说你们当初回到了奥兰多的前三十年，还是为了图谋一片立足存身之地的话，那么，后三十年的经营，则是珍雪个人权欲膨胀的表现！”
“弗兰，‘穷兵黩武’这个评语，对珍雪的统治特色来说并不过分吧！不错，爱尔因斯特四世的父辈和祖辈都曾对珍雪心怀愤恨，那么珍雪制定的的公爵领财政预算的百分之七十都用来整饬军备，倒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三十年前老迈的萨尔贡终于幡然悔悟，想念起了珍雪，为了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一见曾经生死与共的妻子，他下令把奇南边境三个省的驻军全部撤出，只保留维持必要的自卫军力，至今三个大省的军队人数不过两万，还没有重装甲部队；为了补偿当年对珍雪母子所造成的伤害，他还每年从爱尔因斯特氏控制的“铜铁专卖”中，拿出收入的一部分拨付给公爵领，一直到现在，这已经成为了奇南皇室不为外人所知的隐密！可是珍雪怎么样呢？扩张军备不仅变本加厉，而且到了惊人的地步！汉克，每年除了五百公斤的黄金用于购买粗铁之外，密银、各种宝石、各种稀有金属这些年来他们公爵零一共花费了多少？珍雪发现了魔法师在战争中的巨大作用，她的几个咒术师军团，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恐怕都让奇南相形见绌吧！要不是我再三告诫弗兰不可把我传授的技艺轻易交给别人，也由于弗兰你也实在不是个好老师，那么珍雪通过弗兰拉拢汉克，据我看，其用意也不过是为了让汉克多给她造就一些实力强横的魔法师而已！却打着小胡安的旗号！哼！”
“六十年的穷兵黩武，她没有钱了，国库空了，支撑不下去了，她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反击，所以她准备要打仗了！而且她的机关算得很精明呀！自古道‘穷则思变’，每当遇到解不开死结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把这玩艺抛给别人去解。珍雪和爱尔因斯特四世都遇到了大麻烦，最好的办法当然也把矛盾转嫁给别人，“别人”自然就是汉克你的西南联盟！”
“奇南最近的两个皇帝，都沾染了一个平民戏子的血统，全国上下尤其是贵族们对皇室相当轻视，爱尔因斯特三世又是个守成有余创建不足的皇帝，导致皇室积弱！一些个财大气粗的地方贵族开始就蠢蠢欲动起来。刚刚登基没有几年的爱尔因斯特四世，据我看是个很有主见和野心的年轻人，他现在正想把旁落在地方的一些权力重新收归朝廷，这是一场拉锯战呀！不过他明显处于下风，日子不太好过，甚至拿自己妹妹的婚姻，都做了交易。珍雪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在爱尔因斯特四世三十岁生日庆典期间，破天荒的派出了使团，给皇帝捎带了一份贺礼。一份真是让人惊讶的的贺礼，竟然是战争！
“发动战争对于爱尔因斯特四世来说，是个舒缓自己和“土财主”们紧张关系的绝佳方式，既可以乘机大捞政治资本，又可以在战争期间寻机削弱地方藩镇势力，特别是与西南联盟接壤的莱特蒙多地区的势力，因为和西南联盟的贸易必经此地，这里的贵族从中捞取的好处惊人。国家财政收入的最重要来源之一，同时也是爱尔因斯特家族财富的重要来源——铜铁专卖政策是否能够稳固实行，这帮家伙们无疑是个大隐患！”
“珍雪此举不过是“抬出神灵来吓鬼”！实际上现在的三方鼎立局面对公爵领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西南联盟灭亡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了她自己。我猜‘女强人’的想法，是为了扯上奇南王国的大旗，来逼迫西南联盟降低金属的价格，如果西南联盟就范，一切好说，到时候就可以再找借口推托和奇南谋定的共同出兵的事宜。没有珍雪的加入，年轻的皇帝是不可能硬来的，因为一来无论是自身的力量和还是国内的号召力都不允许，二来这样做也有渔蚌之嫌，给了公爵领以可乘之机。让爱尔因斯特四世和贵族们内耗，对珍雪也是有利的。如果联盟不合作，那就一起出兵好了！反正又不跟联盟接壤，奇南肯定是要扛着和联盟作战的正面，公爵领在地理上绝对又是奇南的后院。到时，当战局出现不利于联盟的时候，珍雪就能以救星的身份出现，不消说降不降价，就是参汉克他们的股都可以谈成；如果奇南吃紧，那就更好办，珍雪可是奇南的太皇太后，小胡安又是监国亲王——爱尔因斯特二世的‘亲骨肉’，而且通过我的调查珍雪早就和奇南的不少地方贵族交好，到时候和他们互通声气，分裂了奇南也说不定，这可不仅仅是断绝后患，而且一步步的蚕食，就象当年女高音用过的策略，珍雪再回到维德里克执掌大权是指日可待的！”
“然后呢，恐怕就是整个大陆，再然后就是整个世界，甚至整个宇宙她都愿意发号施令！呵呵，什么才是无限的，汉克？是你几十年来研究的空间吗？弗兰，是你日夜祈求的力量吗？都不可能的，空间和力量总有穷尽，只有人的yu望才是无穷无尽的呀！”
“这还是珍雪吗？”雷因霍尔苦笑着摇了摇头。
秋风猎猎吹动弗兰和汉克的长袍，风掠过水面，发出挲挲的声响……
“谁是强者，珍雪才是强者！弗兰，我可以告诉你，以珍雪的强梁，小胡安将来就是成为了奇南的皇帝，也不过就是她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纵观历史，宫闱之中，哪有什么真正的兄弟之情、母子之义。你不是很喜欢听博姆拉的说唱吗？那些长篇的曲目之中，父子相残、兄弟互弑、母子交恶者，比比皆是！说句你我都不愿意听的话，我当年教给她了“众灵之赐”，她就是以她百年之身，再生几个孩子，也不是难事。将来小胡安如果做了什么忤逆她的事情，她说废掉胡安，不过就是写一张诏书而已！”弗兰仔细琢磨着老师的话，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宣称这一切是为了小胡安，这不过是她拿来迷惑你和世人的幌子！当今的奇南皇室积弱，奇南王国再也不可能回到列文和萨尔贡的时代了，地方藩镇割据的局面已经形成，她很难威胁到公爵领的安全，全大陆目前处于一种比较稳固的平衡，虽然有很多的隐患，比如西南的资源分配和流通问题，但是也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可能！她珍雪想干什么？她这样的不惜发动战争，用万万人的累累白骨，换来得不是她的皇冠和权杖，难道还有别的！如果真的就如她声称的那样，那我宁愿一剑让小胡安长眠地下，也不愿意拿大陆那么多人的性命来换他的王位！”
“弗兰，还有你汉克，都听明白了吗？胡安不过是众多生灵中的一员，他没有权利拿着别人的生命作垫脚石，来登上宝座！他没有！”两位弟子都点了点头。
“弗兰，你知道吗？你与珍雪朝夕相处，她的一切变化，之所以你没有可能觉察得出，是因为你们，包括你，汉克，你们都处在这个令人疯狂的时代当中。这个时代共同影响着你们，即使每个人的变化都不一样，但是当大家都接受了的时候，也许就称之为清醒了。可是疯狂就是疯狂，疯狂最终代表着毁灭！我还记得荷比的外公，我事实上的老师沙威.马芬，收藏有一本关于‘众生之战’的手记，作者是遗人族的祖先，当时信奉山川之神的部族先知。他说，自‘混战’（众生之战）后的一千年，世界将是‘混乱’！他一千年前讲的话真是让我不胜唏嘘，且不去奢谈这个时代，就是我们三个，百年的所作所为不也是不知所谓，莫辨始终，混乱不堪吗！一会东边打过来，一会西边攻过去，正正反反的都是杀戮！杀戮！最终还是杀戮！可笑我们百年来不过是替人充当了刽子手，做了一些屠夫的勾当，那有半点‘修行这’的风骨！”汉克脑袋嗡嗡作响，缓缓的蹲了下去，回想着往事，这才觉察出自己的确有些不妥。
雷因霍尔俯身抓起一把灰土来，“我们都曾经自诩是‘贤圣’，可是我们再这样继续下去话，当我们的身体化为了灰烬，和着万万年一样不知名的生灵的枯骨，被人肆意践踏和扬弃，一般的不不名一文，一样的不值一提，那世人曾经给予我们的‘圣贤’名号，就是我们最大的讽刺！”
“百年来我明白很多的道理，很多都是那些我的先辈们，老法伦、勒牧托、荷比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巴拉迪尔等等这些人，曾经教过我的，可是那时我还年轻……..。只知道寻求力量，炫耀武力，真的好比一个小孩子舞弄着一个千斤重的铁链，勒牧托曾经郑重的告诫过我，我却没有当作一回事情，直到自己被撞的头破血流，这才追悔当初！可是我却不思改正自新，却在挫折面前一味的逃避，而且一走就是一百年！百年中，我所祈求的宁静，始终如水中的浮月一样的缥缈，每一次世事的轮回都会伴随内心的煎熬，可是好在我终于没有被世间的尘埃蒙蔽心眼！”心中压迫使得雷因霍尔闭上了眼睛。
“你们两个，还记得我收你们为徒时的第一堂课吗？”弗兰又开始搔脑袋了，汉克想了想说道：“老师好像是在教授‘修行者’的真义！”
“不错。”雷因霍尔嘉许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你倒是说说看，我当时是怎么讲的？”汉克已经大体上知道老师的思路，便说道：“还是请老师再给我们重新上这一课吧！”
雷因霍尔点了点头，说道：“‘修行者’最早是指古代部族掌管祭祀的巫觋，也是他们最早的发现通过特殊的修炼方法，可以借用和操纵自然之力，而且无关乎祭祀‘神明’时的仪轨完备、祭品的丰厚和态度的虔诚。虽然各部族信奉的神明和崇拜的图腾都不一样，但是人们还是把这类人统称为‘修行者’。后来这些人中的一部分，随着认识的深入，便彻底的脱离了原始宗教的羁绊，抛弃了所谓的‘神明’，开始使用自身的的能力来济世救人，他们就是当代魔法师的先辈，魔法文明的开创者！他们在那时往往不会过多的干预部族的日常事务，而在关系到部族发展方向和生死存亡的大事上，才会见到他们的身影。虽然他们的‘有神观念’已经比较淡漠，但是他们仍然崇尚的是自然，尊重大自然的规律，并且以自己的力量维护它。”
“在希可特语中，‘修行者’的含义是‘秉承神意、超脱凡世的入世巫觋’；在精灵语上支语系中，它的意思是明晰自然、维护自然的先知达者；斯克塔纳语系中它是指‘拥有星辰之眼，山川的胸怀和龙一般的力量维护和平的壮士；当今大陆流行的蔻维兰语中，它的意思又表示为通过坚忍的磨练而拥有神力，匡扶正义的侠士！”
“不难看出‘修行者’一词的要义有两点，一个是拥有普通人所没有的强大力量，另外一个就是济世！希可特语对它的解释是矛盾的，但是也是表达最准确的。我理解为，‘以超然为手段，以入世为目的’。你们两个都很清楚，在魔法修炼中，只有既能作到‘执著于中’又要‘游离于外’，才有可能在已经非常高的层次的基础上再进一步，一味的钻牛角尖是于事无补的！这就是为什么当你们遇到瓶颈的时候，我就会让你们出去游历或者吩咐差事让你们去做，就是这个道理。同样，当我们遇到了难题，如果把自己放到一个圈子之外的超然位置上去思考，才能得到圆满的解决途径。这也恰恰是‘修行者’高明的地方，他们身处于这个世界，但他们的‘心眼’却是卓然独立的，他们不仅仅看到的是事物的本身，而是把它们放在了上下千年历史的纵向，和当今整个世界的横向中来考虑，他们的解决之道往往又可以泽被后世百年、千年！”
雷因霍尔在已经是百岁‘高龄’的学生面前走来走去，侃侃而谈，看着若有所悟的汉克在微微的点头，雷因霍尔一下子感觉到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三个学徒围绕在自己的跟前的情形，他不禁一阵心旌动摇，眼睛有些模糊。他赶紧背过身去，猛眨了几下眼皮，又继续说道：
“荷比的外公误导了我。作为一个‘修行者’，他的确是‘超然’的无以复加，不管不顾的全凭着自己的喜好和需要行事，在他的世界里，主流社会中非善恶的评判标准是没有意义的，世人说他是个‘独行的恶鬼’倒是颇为形象。我当初受他的影响很深，做事也是率性为之，不过没有他那样的惊世骇俗，‘独行侠’是我那时的绰号吧？！呵呵！”雷因霍尔咂抹着那些快意行侠的往事，竟颇为眷恋，长叹一声，暗想“人总还是要长大的！”接着又咳嗽了几下，继续说道：
“‘修行者’自然不是‘独行侠’，他们对是非曲直的判断是在更广大意义上的。不过他们的见识往往要卓然高耸于大众社会，因此常常为人们所排斥。‘修行者’不是仅仅把一个标语树立给世人观看，来显示自己的标新立异；而是为了它奔走呼号，身体力行！可能常常面临艰险，但是百转千徊终不改初衷。若说‘独行’，他的心的确是孤独的！可是，一个真正的‘修行者’最终会将自己播种的星星之火，汇集在一起，燃烧整个世界！”
“汉克、弗兰，我们这百年来，都只作了半个‘修行者’，细想起来，我们充其量也就是比视人命如草菅的沙威.马芬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我们数十年如一日的磨砺自己，寻求力量并不是我们的目的，是我们更加完善世界所依仗的手段！替yu望无限膨胀的统治阶层做刽子手，更不是‘修行者’的本分。我们应该用我们掌握的魔法力量更多得去创造！”
“汉克，你在西南联盟所做的努力，不应该仅仅的局限于军事，当你和卡洛特他们一起开凿出了运河。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更为深远的意义吗？魔法除了杀人，难道不可以用来创造更多的财富吗？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魔法被广泛应用的时代。用魔法动力来运输、机械织布、制造工具、建筑城堡和宫殿；用精灵的‘自然系魔法’种植作物，用魔法来收割；用魔法改变元素的排列，任意制造着稀缺的资源。那会产生多大的生产效率，会创造出多么巨大的社会财富！财富的极大化会使精致的生活惠及哪怕是最下边的阶层，教育会普及大众，社会整体的文明进步战胜贵族的愚民政策，土地和资源不会再成为战争的诱因，他们会相应创造出完善的政治架构和法律体系。罪恶和愚昧导致悲剧的发生率会无限得缩小。更为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都会有平和的心境，和安详的微笑！”
“汉克，弗兰！想知道我最初的梦想吗？在我不算太如意的童年，当看到村长的儿子亚格布骑着装了新鞍的草原独角骏马，到数百里外的鹰城迎亲，呵呵，我就决定了一桩事情来！我可以告诉你们，当那个时代到来后，我也会骑着高头大马，到远方，去迎娶我那还没过门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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