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一片白茫茫,万物湮灭于寂静,远处的峦峦中罗布着星星灯火,微弱的灯光似梦似幻,擢饰人间。
闵山的主人——萧家,往常这个时间,全府上下早已休息。
但此刻,府邸灯火通明,嘈杂不休。
且看!门前的灯笼摇曳不止,光与暗互相厮杀、互相交替。“呀呀”作响的门板上,怪异的鬼画像是活了过来,张牙舞爪的冲着山谷嘶吼。
门后,东院的花园湖旁,两个瘦小身影,弯腰坐在石头上,她们手拿刷子,埋头清洗,时而传来“叮当叮当”地沉重响声。
“啊……我受不了了,她妈的,我不干了!”女孩刺耳地说道,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一把将刷子狠狠摔到地上。
“嘘!嘘!你可小声点,家主听到了,可免不了再骂你一顿”另一个女孩赶紧劝导,一边说话,一边眼睛乱瞟。
“哼!哼哼!骂死我,打死我,我也认了,可是……我……我就是心疼家主啊”说完,豆豆似的泪珠夺眶而出,委屈的撅嘴,气地涨红了脸蛋。
“别哭了,阿望!唉....小主人是神经了吗?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打仗,家主她还同意了,大家都怎么了嘛!”
“平时他就不让人省心,经常跑到城里去,听说他还在那种地方沾花惹草,现在做出这样的事很奇怪吗?你说你?”
“姐姐,姐姐!阿!相!”
阿望的呼喊,终于把她从神游中拉回现实,不过迷茫的神情还没从脸上消散,悄声说着:“阿望,好像啊!”
“像什么?”阿望不解。
阿相笑得花枝乱颤,捧腹笑言:“你刚才那副嘴脸,像极了《西厢记》里吃醋的小娘子,我还想到你儿时,我们陪在着家主与小家主膝旁,你争着抢着让家主抱你,不然你肯定会大哭一场”
“姐姐!”被揭黑料的阿望,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恼羞成怒地推搡着阿相。
渐渐地,两人奔逐打闹在湖畔旁,嬉笑不断。
殊不知!远处阁楼间的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她们,岁月的残损却不失雍容,瘦削的脸平平无奇,倒是眼神出奇的的坚定,它像一把剑,也是一把锤子,在萧家……不!在整个宛城也无人敢触其锋芒。
黎杏缓缓扶着阁窗,凭栏观月,她仰望着莹月,心中的惆怅不知何时,早已变成了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上。唉!——这两姐妹,我何尝不担心,可又能怎么样呢?那孩子总说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先天下之忧而忧”,我不明白贤者的大道理。天下再变,也只不过是换了个主人,而我们依旧是这宛城的主人,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妇道人家罢了!
黎杏不想继续思量这些糟心事,索性决定去西苑那儿散散心。待披上白狐裘衣,缓缓推开房门,走过廊道步行至西苑,期间遇到侍卫想跟行保护家主,被她摆手拒绝,那侍卫便遵命回守岗位。
西苑不比东苑,既没有万花奇观,也没有清湖秀林,要说值得一览的,也只有小家主搬来的或自己做的各种奇景怪石,形态可谓千奇百怪,令人叫绝。似人似物,似鸟似兽,情态各异,形象逼真,它们与松、亭结伴,构成一幅幅天然山石画卷。
她在其中走走停停,有时呆呆凝望,有时低头思量。想着无论多少年了,还是看不懂,幸好也看不厌,索性任由他摆放在庭中,慢慢地竟成了一座奇观。
恍惚间,我离开了这群怪石,身体自发的向着一个地方走去,或是思绪还弥留在那儿,临了白木门口,我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萧家的禁地,能出入这里的只有两个人。倒不是埋藏着什么惊天秘密,也不是什么巨大秘宝,相反!萧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这有什么,所以无人敢踏足于此,禁区里埋葬的是一个“痛”。
黎杏缓缓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坏死的银杏树,它的躯干半身萎缩弯曲,像是一只曲尾的虾,十几年来她从未见过再有绿叶,条条枝干也脆弱的很,一阵风过来就能刮下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