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满仓,赵慧堂,你二人四月十六日身死,头七都已过七天了,为何迟迟不到地府报到?”
说话的是居前的一位,瘦高个,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拿着铁链和手铐,面色惨白,吐着一尺长的舌头,虽然有点饶舌,但说的话陈西芝还能勉强听懂。
他头戴白色的高帽,上面是“一见生财”四字。
没有意想中的凶神恶煞,他的表情还算和善。
但是老头老太见到他们,明显都有些畏惧,这几乎是本能反应。
不过老头还是有所担当的,瘦弱的身躯护在老太的身前,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
“两位差爷,不是我们老两口死赖着不下去,实是心中尚有心愿未了,去不得啊!
您二位能否通融通融,等我们心愿了了,便自行下去报到。”
老头边说边从寿衣的袖子里掏出厚厚一沓冥钞,很是上道地给白无常递了过去。
“这点心意不成敬意,给二位差爷买酒喝……”
“放肆,我俩乃是地府专员,岂能受此等贿赂?”
一身黑衣的黑无常大叱一声,凶悍地瞪着老头。
他的身材装束表情皆与白无常迥异,是个身材矮小的小黑胖子,满脸煞气,黑色的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
“差爷您就行行好,放我们数日,也不要多,十四天就行!”
老头面露哀求之色,说着又从另一个袖口中掏出一沓与之前那沓一般厚的冥钞。
这种冥钞,和市面上卖的那种印着毛爷爷的并不一样,也没有标注什么“天地银行有限公司”之类的字眼,冥钞正面是一条开满鲜花的古道图案,背面则是一座拱桥。
最上方只有简单的“冥府银行”四字,这种是一百块面额的冥钞。
躲在角落的陈西芝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他特别想看看,那两位地府专员会如何处理这种事件。
“哎,老黑,你不要唬他们嘛,我看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商量。”
白无常看着面露凶容的黑无常,和善地咧嘴笑了笑,劝道。
传说之中,白无常谢必安很是和善,最喜笑。
阳间都说活人若是见了他,必然财运亨通,财源滚滚。
他听说了之后,也喜得这种形象,不就是经常笑一笑嘛,也容易。
说笑就笑。
所以自此之后,白无常便一直是这种形象,即使后来阴差班子扩招,无常也不知换了多少拨,但一直还是按照他们俩的形象来招收的。
“怎么?莫非你还想为了这么点钱,坏了规矩,乱了纲法?”
黑无常瞪了白无常一眼,好似不吃他那一套,大义凛然地说着。
老头老太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不是来抓他们的吗?这两位咋还吵起来了?
“我说黑胖子,你咋那么死心眼儿,两位老人临了的最后一点心愿,咱就不能想办法满足喽?
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懂不懂孝敬老人你?”
白无常个子要高出黑无常一个头,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竟然让他感到了一丝压力。
“尊敬……尊敬老人你也不看看时候,他们本该头七就下去的,这都二七了,再拖十四天,那就是四七,在阳间逗留这么久,万一突生变故怎么办?城隍爷责问下来怎么办?这种事,也是你我这种小喽啰能担待得起哒?”
正直的黑无常似乎也感到自己道德有失,紧绷的黑脸松弛下来,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据理力争。
白无常见他如此,有些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若真出了事儿,城隍爷那里,我去说!”
陈西芝看着他们,心中隐隐有些感动。
如今的地府专员,都这么好说话了么?这么为鬼民服务了么?
谁知他刚这样想完,那白无常转身看向了老头:“大爷,您这事儿,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这么一来,不光要我俩白跑一趟,地府其他有关部门的兄弟,后续交接工作也得加班,还得替你们隐瞒,我得上下打点到位呐!”
他说这话的时候,黑无常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保持沉默。
“这……”
老头闻言一愣,以他活了几十年的生活经验,怎么会听不懂白无常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