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地，陈西芝步子往后退了一步，顿在了原地。
顿了顿之后，他又很不情愿地往前迈了一步，蹲下来。
车厢下面，还有一个生死不知，他到底算正常人，场面虽然让人膈应，但要是下面那个还活着，能把那个救出来，经历的这些好像也不算啥。
顶多就是几天吃不下饭。
在男孩脖子旁边，有一条缝隙，可以看到里面，陈西芝蹲下来，血腥味更浓郁了。
本就肠胃不怎么好的他，强忍着胃中的翻江倒海，将脸贴到地上，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缝隙有点小，里面光线也有点儿暗，陈西芝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与那条缝重合。
看清楚了。
里面那个，是一个女孩，头被压在车厢与车头的连接处，好像，看起来是碎了。
就像一个西瓜，被重压了一下，然后碎成块儿的那种模样。
“呕……”
陈西芝再也忍不住了，连滚带爬地往后，没爬两步就吐了。
早上吃的猪肉韭菜馅饺子，连带着白米粥一起被吐了。
吐出来之后，恶心感顿时消失了，头脑一阵清明。
看完了，下面一共两个，全死了，一个活的都没了。
老实说，比起他们肉体的血腥对自己肉体的摧残，两条鲜活的生命的消逝对他的情绪的压抑其实更让他难受。
这是一起交通事故，在常人来看就是这样，即使那位砖车司机是和他一起目睹了这件事经过的人，但两人看到的东西，并不一样。
这不是交通事故，这辆车，不是自己主动冲下来的，而是被推下来的。
是那些冲着他笑的家伙，几张邪恶的面孔，常人看不见的脏东西，不是人的玩意儿，他们把这辆车推了下来。
刚刚他们抓着车厢疯狂摇摆的画面，现在还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但是如今，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一起不见的，还有这俩被压在车厢下面的娃娃的灵魂。
他们被一起带走了，因为正常下地府，没有这么快，何况他俩是横死，下地府的程序比平常的亡灵还要复杂些。
陈西芝吐干净了，也想清楚了，最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这身自以为帅气的服装，已经沾满了土，变得很脏了。
“小兄弟……醒着……不能睡……还有家人等着你呢……别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啊……啊……疼……”
三轮车司机已经不叫了，现在叫的是那俩孩子。
还有那位一直在提醒、召唤年轻三轮车司机的砖车司机。
路上，有不断上下的车辆，有些直接开了过去，有些则停了下来。
路上的车，停的越来越多了，大多是各种农用车和摩托车。
地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多是穿着朴素的乡里人。
场面，显得越来越热闹了，大家开始嚷嚷着救人。
时间在流逝，救护车来了，拉走了还能抢救的三个伤者，也给车下的两个判了死刑。
很快，交警也来了，把陈西芝和砖车司机带到车里去问话，其实路上的轨迹很明朗，他们来了之后看了陈西芝开的车，陈西芝这才想起来，宋华的车上还有行车记录仪。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记录仪都记录下来了。
很快，死者的父母也来了，在那块地里，三轮车已经被众人合力抬开了，尸体就躺在那儿，脸上盖着衣服。
他们自然是免不了痛哭一番，那位母亲甚至晕厥了好几次，瘫软在别人怀里，父亲那个大男人也一个劲儿的哭。
陈西芝这才晓得，那男孩原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生了好几个女儿之后生下来的宝贝疙瘩。
就这么没了。
一起没的那个女孩，原来是他的姐姐。
哭完了，哭累了，哭的差不多了，夫妻俩被强行架走了，身上满是血迹，两人早已没了力气。
灵车来了，尸体被拉走了，死的是小孩子，按照习俗，不能往隔夜停留。
他们被拉走了，今晚，他们就要被下葬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