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谁说我们不暧昧
每次姓闫的给我打电话,我一准在上厕所呢,而且每厕必大。
我就纳了闷了,这厮掐我蹲大号的时间比我本人算自己的例假周期都准。
放眼全单位谁上个厕所还用费劲的带着手机呢。
我就没这好命。
今天又忘带了,可让他姓闫的混球又能得逞一次了。
这厮看我在五声内不接电话肯定会把手机挂死然后义无反顾的打进办公室座机,然后找我们办公室目前唯一还没给我往厕所送过手机的璇子听电话——这厮功夫下的够大,从我这把同事名单都套去了——再然后郑重得就跟患了绝症急着要跟我临终告别似的叫璇子把手机给我送厕所来。
我听着璇子熟悉的脚步声就忍不住无奈的叹气,老路子怎么就不能改改呢,回回都让我猜得这叫个准埃等我从璇子手里接过手机喂喂叫了十来声这死相的在那边却不出声。
然后我不耐烦的狂吼:“有屁快放再不放老娘挂电话了!”
他才悠悠然的来一句:“天可怜见我苦心一片啊!这回你们办公室的人总算全都知道你大便有多臭了!”
我这怒啊!要不是正蹲着呢,我能把墙踹个洞出来!我说:“姓闫的,你个猪!你大爷的你给我等着!”
那边也不示弱,用极其恶毒的声音跟我叫嚣:“赵婷你行啊你,你还人民教师呢!你怎么说话呢,你明知道我家我爸是老大,我大爷就是我爸,我爸就是我大爷,你还敢跟我骂你大爷的,你才给我等着!”
我说:“你缺心眼吧你,我骂你一个人你非往你全家身上带个什么劲,小时候猪脑子吃多了吧你!”
他就阴狠狠的说:“我什么时候往我全家身上带了,我带也就带我爸一个人,行啊你,现在都骂我全家了!我今晚就告诉我爸你骂他了!告诉我妈,你也骂她了!还告诉你爸你妈,你骂我们全家!”
我说:“行你告赶紧告,现在就告去!你说我凭什么就活的这么屈呢,别人打小青梅竹马的哪个不是两小无猜吧,怎么到我这就变成得跟你这只猪沟通呢!给猪讲怎么做人,你就存心逼死你美女姐吧你!”
他也在电话那边带着无数个“氨”跟我抒情的咆哮:“姓赵的你行啊你行!你行啊!你不要脸起来还真是能坚持住几十年如一日!佩服啊佩服啊!”
看吧,这一句话得多少个“氨”能完?
我真的是已经怒到无法忍受,几乎歇斯底里的冲他吼:“姓闫的你有完没完,老娘腿麻了!”
然后暴虐的挂死手机。
等我挣扎着站起来提裤子的时候,我看到旋子石化了似的站我对面张大个嘴,表情痴呆到让人怀疑她此刻年龄是不是零岁以下。
我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又暗中怒骂了那个混蛋一顿。
悲哀啊,我用心维系的淑女形象就这样砸了。
我故作镇定的冲璇子说:“你张嘴干嘛呢,不知道臭埃”璇子这才回魂,一边捂嘴一边说:“婷婷你不是男扮女装的吧,私下你这么暴埃那平时你是怎么装的那么淑女啊,你快教教我,我十分渴望变得像你这样虚伪!”
我狠狠地吸了口气,使劲的用意志控制住我拼命造反要抽筋的嘴角。
微笑,一定要保持微笑。
我说:“我哪用装啊,我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刚才是特殊情况。”
璇子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只顾自己皱着个眉头。
我说:“想什么呢都走神了,走吧别想了咱回办公室吧。”
璇子却用认真到无以复加语气跟我说:“婷婷,你一个女孩怎么拉屎那么臭啊,刚才让你夜叉样儿吓一跳忘闭嘴了。
现在我让你熏头疼了。”
天啊,我现在除了晕倒最想做的就是把那个姓闫的死人皮给他活活的扒了!然后撒盐!然后浇开水!然后种辣椒!然后又鞭子使劲抽!然后……好像璇子被我扭曲且狰狞的表情吓住了,一边尖叫着我什么也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别吓人啊一边溜着墙边惊恐的跑了出去。
我再也忍不住满腔愤怒,指着头顶的灯咬牙切齿的说:姓闫的,你给我等着!我赵婷对灯发誓,绝对要让你在有生之年求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闫子擎,自己号称是我发小,可我更想说,这厮就是个阴魂不散的缠人精。
我们两家从很久以前就不管搬到哪都一起搬,硬是住了二十几年的邻居,这份坚持真让我佩服得涕泪横流。
从上幼儿园开始闫子擎就跟我天天死磕,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多少钱。
一整天办公室里的气氛都十分诡异,该死的璇子肯定跟所有人都八卦过我的事,而且还是加了许多她原创的猛料,要不然为什么每个人看我时眼神里的笑意都暧昧不明的。
一想到我努力经营的稳重形象一夕之间就被那个可恶的闫子擎破坏个粉碎,我就气不打一出来。
这会儿我就盼着赶紧下班,我要不踢他个十天的半身不遂我跟他姓!
我真是不得不佩服璇子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到底没憋住又凑到我跟前来了。
一脸欠揍的样儿,问我:“婷婷,今天给你打电话的到底是你相好不?
他拜托我给你送手机的时候跟我说哦,是你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啊,真浪漫啊!”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叹一声发嗲的花痴。
我说:“怎么说话呢,还教师呢。
怎么还叫相好呢?
要叫也得叫对象、恋人、男朋友吧。
别说和他相好,这辈子就是让我跟他闹出点暧昧来我都生不如死!那就是我一冤家,上辈子我没积德这辈子老天就把他放下来整我来了。”
婷子不屑的跟我“切”了一声:“不说拉倒,故弄玄虚劲的。”
我忍不住哀嚎。
我真想知道八卦大妞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怎么思想和肠子总这么花花绿绿的。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刚走出学校大门就看见一张欠揍的脸上挂着要笑不笑的欠揍表情。
我把手里的包“嗖”就往对面的肉身上使劲轮过去,大骂:“闫子擎你丫活腻了吧!早上刚恶心完我现在还敢让我看见你,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你招人烦呢!”
闫子擎一边闪一边夺下我的包,嘴也没闲着,大叫:“我说赵婷,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啊?
你雄性激素分泌过高怎么着!早上骂我全家,晚上还升级到武力程度了,你够了啊,逼急了可别怪哥哥修理你!人心地好也是有限度的!”
我忍不住做干呕状,呕完跳过去使劲锤他,我说:“滚滚滚!你还让人活不活了,赶紧的,上我这堵我要干嘛,有事说事,没事麻溜消失,别一天不找骂就不痛快。”
闫子擎一边揪住我锤他的双手一边叫唤:“我说你能不能轻点啊,你就给我留个活口成不成,每次都下死手,有你这么跟哥闹的吗。
我来是你妈让我告诉你,她和你爸跟我爸妈偷着组团去九寨沟玩了,两星期之后回来。
走之前到我那说你早上出门没带钥匙,让我晚上接你咱一块回家。
你说你这猪脑子天天都想什么呢,你还能记住点什么吧!”
我觉得心里头有一簇小火苗“噌”一下就从肚子那往脑门窜上来了!又来!我们这四位爹妈不是上个月刚去过敦煌吗,怎么一转身又偷着组团野去了!我伟大的爸妈啊,怎么就能说走就走了呢,连钥匙都不送我这送这混蛋那去!想着想着我就悲恸万分。
我忍不住伤心的问闫子擎:“你说实话,我长的跟我爸妈像不?
怎么我觉得我像他俩捡回来的呢。
这也太伤人了,凭什么钥匙送你那不直接给我啊!”
闫子擎以无比鄙夷的眼神斜睨着我说:“对不起,我说你是猪脑子对猪的智商太不负责了。
你其实就是个单细胞的生物。
说你是捡回来养的也不稀奇,一准你亲生父母打你出生就看出你笨,智商不够,所以不要你了。
都说他们是偷着去玩了,再大摇二摆的给你送钥匙来,这要让你看了还能走成?
你不得当场就躺在地上撒泼埃”我忍不住飞过去一脚,直接毫不留情的踹在了他小腿肚子上。
听他尖锐的哀嚎声之后,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我说:“给我小声点!大街上喊这么大声要干嘛埃大老爷们踹你一下不至于叫唤成这样吧!”
我跟闫子擎一顿拌嘴拌腿之后正打算回家呢,听见后边有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唤着我的名字。
“赵婷,等下!”
我一回头,居然是八卦精。
璇子气喘吁吁的跑我跟前来,手一伸,我手机正安静的躺她手掌心里呢。
晕,我又忘带了。
璇子说:“我说婷婷,你怎么不上厕所也记不住带手机啊,我这一天给你送两回了。”
我脸上的微笑一下就凝结了,闫子擎在一边放声大笑,他说:“她啊,就是个猪脑子。
原来是你帮我送的电话,谢谢啊美女!”
我一巴掌拍他后背上,极用力,同时冲他怒喝:“放肆!姓闫的你活腻了吧!把笑给老娘憋回去!”
璇子又让我惊人的粗鲁吓了一跳,不过经过上午的历练之后很快恢复,转头冲闫子擎笑着说:“是你打的电话啊,帅哥!原来你就是婷婷的青梅竹马呀。
嘿,婷婷你真好命哦,你两小无猜长的多精神!”
我听着他俩这顿美女帅哥的,真是麻不胜麻。
再看着闫子擎一脸欠揍的得意样儿,心里特别不痛快,我说:“璇子,你眼神不好,赶紧回家吧,做点羊肝鸡肝的多吃点,补补眼睛。”
闫子擎和璇子一起忿忿的看着我。
璇子说:“要不是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儿,我还真觉得你和他有暧昧呢。”
说完一撇嘴。
闫子擎眯了眯眼,我看着他那一脸坏坏的死德性,就知道不好要坏事。
闫子擎把一只胳膊搭过我的肩膀形成一个“搂”的姿势,然后嘴角上扬出一个很桃花的角度说:“谁说我们不暧昧的?
我俩是老相好!”
璇子脸上一副“你看我说的吧你还不承认呢有什么的呀”的表情,道了句“拜拜帅哥”都没搭理我就走了。
我晕啊!我汗啊!我快让天雷雷死了!我转头穷凶极恶的说:“姓闫的你丫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敢这么毁老娘清誉!”
闫子擎也神情严肃起来吼道:“赵婷,跟我你屈了怎么的,我就看不惯你把我甩个溜干净的样儿。
哥哥今天就毁你了怎么着了吧。”
我看着他的脸突然间觉得特别烦躁,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把他从我眼前扒拉开:“滚滚滚,你美人姐心情不好,边凉快去,别在这惹我不痛快!”
这回闫子擎居然没死缠烂打的跟我插科打诨,就静静的跟我后头一路往家走。
青梅竹马变恩爱伴侣,这样浪漫的事我不是没想过。
我跟闫子擎从小就在一起,经过青春期的懵懂,对异性的朦胧憧憬,我不是没有对他产生过肖想。
只是啊,只是,高三那年有一天放学我端着一颗清纯乱跳的小心肝去他们班找他一起回家的时候,居然看见他跟他们班最漂亮那丫头在黑暗的走廊拐角抱作一团!这一惊让我把自己那点绮念全扔下水道去了!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屈辱感,让我从此对他说话都变了调调,不是调侃就是呵斥和怒吼。
其实,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那苦涩的青春期,只能靠这么愚蠢的表达方式去掩盖曾经萌动的少女心思。
那一阵子,闫子擎也让我折腾个不像样,我要他干什么他不答应我就拿话刺他,我说咱俩就差穿一条裤子长大了,你至于吗,找个红颜知己就这么对姐姐。
于是他就不吱声了,任我奴役。
后来他跟那个女孩没等到高考就分手了。
那女孩还专门跑我们教室门口把我给喷了一顿,大致说我是什么插足啊,得不到就使坏啊,见不得别人好啊什么的。
把我给气的,当时就发誓说,行,你看着我要是跟他姓闫的有什么让我考不上大学!
后来高考填志愿,我明着说跟闫子擎填一个学校,私底下我却改成了同城的一所师范。
结果通知书发下来的时候两家大人倒没说什么,就是高兴,反正还是在一个城市,怎么都照顾到了。
闫子擎却给我看了俩月的脸色,天天黑着个脸也不跟我说话。
我看他那样儿,心里反而特舒坦。
我临时偷偷改志愿就是想看他不痛快,他越不痛快我越觉得开心。
其实我知道,从他交了那个女朋友之后我对他的态度变了,他看我的眼神也随我的态度开始一点点变了,也知道他跟那女孩分手,一定是因为我,毕竟女孩子在感情方面都是敏感的,但是说不上为什么,我心里始终是怨恨的,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竟然也发现该死的家伙正在抱着别的女孩!这让我觉得被背叛了,让我觉得委屈和屈辱。
所以我恶狠狠的发誓再不跟他牵扯上一点男女之间的事。
就这么的,大学毕业,回家工作,天天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混着,谁也没说把这点心思捅破,他仍然天天的纠缠我,我仍然天天对他呵斥怒吼相向。
可是没想到,今天他一句话,就能把我的心思搅得乱糟糟的一团。
他说:“谁说我们不暧昧的?”
我,究竟希望我们是暧昧,还是不暧昧呢?
唉,乱了……
回到家,吃过晚饭,我和闫子擎似乎都忘了傍晚那一幕的小尴尬,我横在家里的沙发上一边拿着遥控器转台找我喜欢看的频道一边支使他洗水果拿零食倒咖啡。
他对我家可能比对自己家都熟,我放心的使唤他。
他一边满嘴牢骚一边一一满足我。
按我的要求都做到之后他一屁股坐我旁边恶狠狠的说:“撑死你这只母猪算了!”
我用脚使劲蹬了他一下,说:“姐姐撑死了,你不定哭成什么样呢,没准都得死皮赖脸的吵着过来追随呢。”
他一把抓住我踢他的脚,一脸认真的看着我说:“你说对了。”
我觉得气氛有点怪,使劲的挣开脚。
“滚滚滚,没事别总拿老娘消遣,惹我不痛快我灭了你!绝对不手软!”
闫子擎用手摸了摸头发,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忍住没说,跟我一起看电视。
我浑身不自在,感觉更怪了。
于是没话找话。
我说:“我们单位新来个男老师,教英语的,小伙长的那叫个精神,等我使使劲,不定哪天你就能多个姐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