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阁。
“我打听过了,那二皇子今日会带新王妃来挑选首饰,你先在这儿等着,至于能不能和他说上话,那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何惜玉闷声不吭地跟在柳泊辰后面进了店,直到站定在角落,才犹豫着请求:“等会儿你可不可以先出去,我……”
说到这儿,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一个被买回来的女奴,对方真的会答应她的条件吗?
可出乎意料的,柳泊辰没有半分犹豫就点了头:“那我先回去了。”
何惜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双手下意识握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琉璃阁大门处,终于又有人缓缓走进。
时隔多日,何惜玉再次看到了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只是那脸的主人,现在却紧紧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
她鼻子有些发酸,可还是强忍住了想哭的冲动。
“哎哟,皇子妃来了,快请进,我这边又新进了一批首饰,咱们进去慢慢挑。”
店主眼睛放光的迎了上来,乐呵呵的拉着何怜香进了里间。
因为是男人,周子俊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外面坐了下来,安静地等着。
何惜玉压在心底苦涩,忐忑不安地朝他所坐的位置走了过去。
“二殿下……”
她轻声唤他,声音出口时,连自己都有了几分恍惚。
周子俊身子一滞,惊讶的抬起头来:“是你?你不是失踪了吗?”
何惜玉扯了扯笑,不敢耽搁,直接切入正题:“二殿下成亲半月前,臣女曾托怜香代为给二殿下送了一封求救信,当时二殿下不是答应了会来见臣女吗,为何……”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周子俊的眼睛。
她怕听到自己不能接受的答案。
见她这副模样,周子俊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怜香何时送过信来?”
只短短一句话,如兜头给何惜玉泼了一盆冷水,让她从头冷到脚。
来的时候,她还曾抱有一丝幻想,或许何怜香并没有出卖她,是孙媛通过某种手段才得到的那封信……
可如今看来,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之所以那封信会泄露,根本就是孙媛和那何怜香做的一个局!
她痛苦的闭上双眼,丧母之痛夹杂着对仇人的恨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咬牙跪了下去。
“求二殿下替臣女做主,替臣女的生母做主!御史府大夫人将臣女的母亲活活推入井中溺死,还把臣女变卖为奴,她……”
话还未说完,身后忽然传来珠帘被掀开的声音。
紧接着,何怜香那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姐姐?”
何惜玉猛然打了个哆嗦,一双含泪的双眼回头望了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制住了想冲上去掐死这个杀母仇人的冲动。
“何怜香,你这恶毒的女人,为什么要陷害于我!”
何怜香像是被她这样大的动作给吓到了,后退了好几步,脸上露出委屈之色。
还没等她开口,身后的周子俊忽然一声厉呵:“大胆,怜香是本王的王妃,你如此出言不逊,是想找死吗!”
何惜玉不敢置信的回头望去,正对上了那双充满嫌弃与厌恶的眸子。
“二殿下……”
“闭嘴,你不配叫本王!”
周子俊一张脸冷得可怕,再也不见昔日那温润如玉的模样。
何惜玉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为什么……难道就连二殿下也要如此对她吗?
她眼里不断有泪珠滚落,可还是不甘心地恳求:“臣女和殿下相识多年,求殿下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来的感情上,替我母亲讨回公道!”
她放下所有尊严,重重的给周子俊磕了个头。
然而对方眼里却不见丝毫动容,反而涌起越来越浓烈的厌恶。
他指着她鼻子训斥:“满口胡言!本王与你不过才见过几次面,何来多年感情一说?你有什么资格离间本王与王妃的感情?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蛇蝎心肠!”
在他一句句恶语相向中,何惜玉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恰在这时,一双温柔的手将她扶了起来:“姐姐快别跪着了,地上凉。”
何怜香脸上挂着和平日一般无二的轻柔笑容,任谁看了都不由跟着心软。
可何惜玉却从她那双含笑的眸子中看出了深深的嘲讽和挑衅。
她捏紧了拳头,心中恨意滔天。
何怜香嘴角扬了扬,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亲昵地嘘寒问暖:“姐姐这么多天都到哪里去了?妹妹真的好担心你!也不知姐姐这几日过得好不好?还有平姨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听到平氏的称呼,何惜玉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推开何怜香,冷声质问。
“你没有资格提起我的母亲!要不是孙媛那毒妇,我母亲怎么可能投井而亡?”
她这一推,何怜香像是承受不住似的,一下便跌进周子俊的怀中。
周子俊一双眼睛几乎喷火:“何惜玉!你辱骂本王岳母在先,现在又公然殴打王妃,找死不成!怜香好心好意去扶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何惜玉紧握的手松开,眼底一片凄凉。
她心里最后一点儿希望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人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有什么可坚持的呢?
是她蠢,识人不清,才会造就如今的悲剧,怨不得别人。
何惜玉一步步后退,像具失了灵魂的木偶般,万念俱灰的出了店铺。
她漫无目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就上了一座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