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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沙海无际遇游僧(1 / 2)

驼子不断地给火堆上柴,火焰熊熊燃烧,队伍的大纛在火光中格外醒目,一些士卒果真陆陆续续地找回来了,只是一直没见着归年。

“爹,你给他们出什么主意啊?”驼子见旁边没人,跟康老儿小声说道,“归年是跟阿副将一起跑的——想来也没有危险,或者是他自己逃跑了也未可知。我估计阿副将知道他的下落,只是不说。我们让归年走吧。他跟着田校尉,不定哪天死在他手里。他跑了,或许还有活路。”

“你放屁!”康老儿喝道,“他走了,人家拿不到‘王珠’,能放过我们吗?人家坏了事,我们的下场不是个死,就是回去蹲大狱。我们千辛万苦地跟着他们走这一遭,若能帮着他们成事,一来能脱了我们的罪,二来又能谋个出身。强似给陆家为仆做奴。你休要管了,都听我主张!”

驼子气得拿眼睛直瞪他爹,低声说道:“我只当你是帮归年的。在高城岭你放走那五个兵丁,我还挺佩服你。没想到你现在站到田校尉那边!”

“我哪边也不站!我站自己这边。黄毛小儿你懂什么!当日,我不放出手段制造些乱象,人家能重用我信服我吗?老子一身的才干,岂不辜负了?就是今天,不是靠我,你能把鲍四娘救出来?”

驼子无言以对,忿然走开了。

篝火边响起了琵琶声,乍一听还以为是归年在弹,众人望去,才看见是阿什玉。他刚才收拾了遭劫的地方,把能用的物件,诸如柴炭、水食、草料都捡过来了,又和沉香捡了些土坷垃和石头,将就着把两个死去的士卒埋了。归年的琵琶找到了,琴罩子被打开过,琴头原本镶着牙雕双龙,如今也被撬走了——这帮土匪倒不爱风雅之物,不然没把这绝世难觅的好琴带走。

康老儿看着阿什玉弹那把琵琶,心里有所触动。正思想间,鲍四娘走过来了,对康老儿一揖:“今天的救命之恩,我会铭记在心的。来日一定报还。”

“不要来日,现在就报还吧。我只求你两件小事。”康老儿盯着鲍四娘,眼神有一种凌厉,让鲍四娘觉得很不习惯,是了,是“墨箭”,是鹰的眼中才会有的狠辣。平日里的康老儿,在田校尉等人面前都卑躬屈膝的,一副奴才样子,种种口气与眼神都像掺了蜜般的甜腻,这种如鹰一般凌厉的眼神鲍四娘还是第一次看到。也许这才是真实的康老儿?从今天开始,鲍四娘对康老儿有了新的认识——胆魄、智谋均不是等闲之辈。

“什么小事?”

“一是,别再招惹驼子。”

“他跟你说什么了?”鲍四娘骤然变色。

“他说你是他的女人了。”

“他放屁!”鲍四娘像吞了火药般怒火中烧——她告诫过驼子不要乱说的。

“你小声点。”康老儿劝道,“不是更好,他也是急着救你才跟我说的。我巴不得你们没有瓜葛——否则你们两个将来只有死路一条。”

“这不消你说。我不理他便是了。”鲍四娘斩钉截铁道,“你说第二件。”

“要你帮我把归年寻回来。”

“陆归年?”鲍四娘诧异道,“他跑了?倒是没看见他呢。”

“他跟阿什玉一起跑的,现在阿什玉回来了。我想着,八成他是不会回来了。”

“有可能。那阿什玉和陆归年最是同声同气。归年若不是想着逃跑,他们一定会一起回来。”

“是了,所以要求你。”

“我怎么帮你?帮你去追吗?我哪里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

“你的‘墨箭’呢?”

“前几天飞走了。按着日子,两天后也该回来了。”

“是从长安驸马爷那里飞回来吧?”

“你怎么知道?”

“你那鹰,是大食猎鹰的种,繁衍在龟兹西边的大石城。这鹰颇有灵性,认人认物,眼观数十里,爪比利刃尖。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你见多识广。我还有点不明白,你跟陆归年有仇啊?要他追回来?”

“我是一个商贾出身,你知道吗?商贾人的真经里,只有利,没有恩和仇。况且,我知道,你也想把归年找回来。不然回长安如何向驸马爷交待?”

句句切中要害!鲍四娘此行的目的,不止护送沉香,而且要做为眼线,替王敬直看着陆归年寻“王珠”,这个使命更重要些。这一去西域几千里,就是现在所在的沙州离长安也有三千七百里,再是彪悍的马,也不可能在几天内跑个来回,但她的“墨箭”就可以做到!所以王敬直用“墨箭”来传送消息,不至于让这支队伍跟长安失去联系。一路上她在高处结红绸为标志,那鹰一直相随,倒也十分妥贴。

“怎么找归年呢?”她问康老儿。

“归年的琵琶还在这里,归年弹琵琶时,你的‘墨箭’也见过,让它看看,它自然会去找。”

“让陆归年当‘墨箭’的猎物,亏你连这个法儿都想得到。”鲍四娘真服了他。

刘副尉清点了人数,从长安走时,不算米司分、阿什玉、归年、驼子、康老儿以及两个女眷,队伍是军丁四十人,另外马夫两人。高城岭走失五人,青石关鲍四娘杀死何兵丁,过黄河落水十五兵丁,马夫两人,在这莫贺延碛,被土匪杀死两人,现在这队伍只剩下十七人——稀稀落落的真是可怜,哪里还有个仪仗的样子。田校尉和刘副尉合计着,到了伊州的驿站再做增员。

寒冷的莫贺延碛,夜色如墨,虽然点着篝火,但无人能够入眠。这一天的遭遇太过惊险,众人的心绪无法平静下来,加之风刮得如鬼哭狼嚎一般,听了更让人毛骨悚然。

鲍四娘和沉香挤在一起取暖,她们同样无法入睡,鲍四娘想着康老儿的种种言行,越发觉得他就是王敬直所说的那个暗中帮助她的人。不然,他怎么知道“墨箭”的秘密,怎么要去找回逃跑的陆归年?这个康老儿足智多谋,比那个弄性尚气的田校尉强百倍——倒是能成事的人,日后可以依仗。或者,他临行前就被王敬直收在帐下了?对了,陆家藏珠的事别人怎么知晓的?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就像这次遇劫,不是骨苏通风报信,土匪怎么会来?康老儿是陆家的家生奴,家里的事岂能瞒过他?这“王珠”的事,也许就是康老儿告诉王敬直的也说不定,可能他早就投靠了王敬直。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能帮助自己——谁不知道她跟王敬直的关系呢。

沉香也没有合眼。她知道归年跑了,她既难过又庆幸。难过的是此生怕再也见不着陆归年了,庆幸的是归年终于可以重获自由,不用再跟着田校尉的魔爪下受折磨了。

难耐的长夜后,一路损兵折将、受尽磨难的送行仪仗又上了路,向导没有了,好在康老儿从土匪那里弄来的两匹识途的马,可以带他们走出这不祥之地。大纛上系上了红绸,招唤鲍四娘的墨箭。这一队稀稀落落的人马,惨淡前行着。

归年迷路了!不知是马带着他,还是他引着马,这一人一马,开始在莫贺延碛不分东南西北地打转转。太阳昏昏黄黄的,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过去曾听父兄们说过看日头判断方向,现在全然失误!太阳从东边升起,早上他是朝着东方走的,可是走着走着太阳就挪了方向,躲在如铅一般的阴云后跟他捉起了迷藏,似乎在天空正中,但是归年原地转了一圈,也说不清左手是东,还是右手是东。莫贺延碛这个鬼地方,荒漠一片,没有可做标记的东西。归年跑了大半天,约摸有几十里,突然间他看到了昨晚生火的地方,那一堆当柴烧的枯骨!他有些欲哭无泪了。这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情况。八岁那年虽然跟着父兄走过西域,但一切有父兄打理,自己没有操一点心,反而因为喘疾发作而备受照顾,所以本事基本上没学着。

天愈加昏暗下来,归年知道这一天的路是白走了,心情格外低落。风刮得猛烈起来,吹散了天空的阴云。归年看看天空,星辰依稀浮现。对了,看天枢星,不也能找到北方吗?归年是风雅人,星宿倒是常看的。天枢星的位置他再熟悉不过了。此时正是深冬,如酒斗一般的北斗七星斗柄指北,斗头上是天枢星,在正北方。对,看天枢星可以确定方向了。

知晓了方向,归年行路的心情刻不容缓。他急着打马起程,那匹枣红马却懒怠得动。也难怪这马,水也不够,草料也不足,加上这冰天雪地,马的体力消耗得也很大。也罢,牵着它走走也好,强似留在这里着急又挨冻。

在黄昏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地走了几里地,归年脚下突然发软,好象踩在了软绵绵的东西上,险些绊倒。低头看时,却是一个人!归年顿时惊慌失措,这个鬼地方,没人让人害怕,有人也让人害怕!因为总分不清是人是鬼。昨日遇见鬼,眼下这个是人是鬼呢?归年心里慌乱,也不顾拉着那病怏怏的马,自己先跑出去一箭地。回头看时,并没有人追来,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静下心来想想,何至于怕成那样,八成是个死人吧,不然躺在地上,被人踩了也不动一下。再说,马也不要了吗?粮草还都在马背上。于是强定心神跑回去,看地上恍惚是个男人,光着头,难道是个和尚?摸摸他脖颈,依稀有热气,应该还活着。归年于是推了推他,唤道:“醒醒,你醒醒!”

那光头男人却不动。归年便懒怠得再叫他,依旧牵着马走了。

“我说你这个人,见死不救,好没人伦!”

归年听了这声音吓了一跳!四下里看看,哪里还有别人,分明是那个光头男人。

“是你说话?”他问道。

那光头抬起头来道:“怎么,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刚才唤你你不应。只当你死了。我怎么没人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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