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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遇空空知悉沉香(1 / 2)

又走了两日,终于到了焉耆镇。日子也到了除夕。焉耆本有一些汉人,便是焉耆本国的人,也早与汉族往来,因此本国人过春节的也不在少数。这时镇上也是张灯结彩,杀鸡宰羊,街头巷尾弥漫着喜庆的气氛。

士卒们看着这阖家团圆,欢天喜地的情形,心内酸楚,思乡之情愈浓。在客栈里,大伙聚在一起喋喋不休地议论着:“眼下是守岁之时,若在平日,衙门里早放了假。各自回了家,一家子或是围着火盆耍笑,或是在街上置办年货,或是走亲访友,好不热闹。如今赶路赶得昏天黑地,骡马一般苦于劳役,都忘了身为何物了。”

“看着那刘副尉倒也通些情理,何不求求他,歇息几日,好歹过了初六再走。”有人说道。

“也是呢,正月初一,骡马歇役。衙门是放七日假。我们还有两个人受了箭伤,行动都不甚得利索,难道不要养一养伤吗?”

“归年的伤也不轻,这几日疲于奔命,他的元气大伤。我看着,不停下来养伤,只怕会加重呢。不请医调治是不行的。”驼子也叹道。他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归年,此刻面色煞白,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也不说话。

“不走了。若非逼着我们走,就在路上跑了算了。木大哥,你年长些,有威望,你去跟刘副尉说说。”有人说道。

木大伏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去说。”

“本来就有伤有病的。再是又到了除夕,大伙的脚都挪不动了。便是朝中,到了这个时候也要放假吧。好歹过了初六再走吧。”木大伏跟刘副尉求情。

“若是还在衙门里,自然是放假了。这不是有差事在身吗?出门在外,哪能按平日历法行事。”刘副尉皱眉说道。

“就是那陆归年,身上受了伤,看着也是气息奄奄的,也要歇息调养一下吧。”木大伏仍然力争。

“开几剂药方子服了就是了。他前面也受过伤,不是都好了?”

木大伏有些语塞,还是不甘心就放弃,又说道:“这些士卒们,都不想走了。说是强行让他们上路,或者就在路上跑了……”

“放屁!”鲍四娘一直在旁边听着没言语,这会儿听得忍不住怒火,终于发作:“谁敢不服或逃跑?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他们长安的家眷须跑不了!必受连坐,祸及满门!”

木大伏听了鲍四娘的话,也不敢强辩,只拿眼睛瞪了她一下。

“我看,大伏说的也有道理。”康老儿见他们争执,原本不便插话,这会儿看气氛紧张,便帮着木大伏求情:“我倒不是替陆归年说话,他的伤,不好好治治,伤及性命就麻烦了。再者,一路上大伙又是赶路又是逃命的,人疲马乏,也要歇息一下——满弓易折啊,凡事都要张弛有度。你行事得人心,他们也自然领你的情。日后再管束他们也听话些。”

康老儿说得入情入理,刘副尉总算答应了。

“过了初三走!多一日都不行!”

木大伏千恩万谢的,只差给刘副尉磕头了。

终于有了几日闲暇,众人喜不自胜。刘副尉不准众人出客栈一步,以防走失,士卒们倒也听令,都在屋里歇息。因康老儿和刘副尉亲近些,康老儿受大伙嘱托,求刘副尉准许他出门,置办些年货、酒食、药品,刘副尉也准了。康老儿拿了众人的钱,自去买办。

有了酒肉,士卒们欢腾起来,脸上露也了久违的笑容。众人暂且忘了前路所受的苦难,也不去想未来还有多少艰险,只是尽情地挥霍着眼前的快乐,用酒来冲淡心中的烦恼。

驼子一如既往地关怀着归年,给他递茶递水熬药治伤。归年在安逸的环境里渐渐恢复了精神,能坐起来吃饭,说话了。

初三那天,阿什玉和归年坐在一处,吃着东西,把酒闲聊着。

“明天又要启程了。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还跟着父母、兄妹在一处,吃屠苏酒,掷骰子,放爆竹。父亲心性仁厚,别家仆役都是放三天假,我家都给放七天假。阖家上下在一起过年,好不热闹。”归年回忆着长安春节时的快意时光。

“我们倒没有那么热闹。在长安没有什么亲眷,只有乳母,一个本族堂叔,米司分和我。米司分有妾室,一天到晚被她们缠住了腿脚,倒不和我们十分亲近了。”阿什玉说道。

“我倒有一句话,憋在肚子里好久了,也不知当问不当问?”归年试探着说道。

“但说无妨。”阿什玉大方地说。

“米司分死了,你们回去,怎么跟米国交待?”

阿什玉淡然一笑,说道:“真正的质子还活着,就是最好的交待。”

“真正的质子?”

“其实,田校尉他们应该早就识破了。是米司分告诉他们的吧。”

“识破什么?”

“识破真正的质子是我。”

归年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为这个真相感到震惊。

阿什玉拍拍归年的肩膀,把面前的屠苏酒一饮而进。

“说起来话长了。为什么真正的质子是我?只是米国想保护他们的子嗣吧。于是让一个奴才充当了质子。”

“那为什么又让你跟着去长安?岂不是涉险?”

“因为长安太令人向往了,或者说,学习了中原的文化,这点冒险就不算什么了。”

“米司分死得不明不白啊。”归年叹道。

“害人者终害己。”

归年沉浸在这个巨大的秘密所带来的震撼中,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们没有追究这事?以田校尉刻薄的心性,像只蚊子一样,哪里有血他往哪里去。他怎么会放过这样重大的发现?”归年疑惑道。

“是啊,他原不该放过的。但是,我想,他们是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才忽略了偷换质子这么大的事。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问我什么?”归年不解。

“在你身上,一定还有更令人震惊的秘密吧。他们不喜欢你,却生怕你跑掉了。也许你身上承载着某个特殊的使命,送质子回国只是此行的一个掩护。”

归年沉默了,自己的使命,自己家庭的传奇般的经历,以至今日纠缠在身上难以摆脱的厄运,从哪里说起呢?自己是并不想隐瞒阿什玉的。这一路走来,他们两人已经像亲兄弟一样,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

“说起来,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了,我家祖辈都是走西域的商贾……”

归年的思绪刚要回到遥远的往事——父辈们如何从西域带回了稀世珍宝“王珠”,门突然被打开,驼子进来了,一阵寒气随着被带进屋。

“你们猜猜,今天我在外面看见谁了?”

“谁?”阿什玉问道。

“空空!那个和尚空空!”

那个怪里怪气的空空?归年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了在莫贺延碛和一个不同寻常的和尚发生的荒诞事情。

“他在哪儿?”归年问道。

“在化缘呗。这天寒地冻的,也真是造孽啊。我本来想把他带回来,又怕刘副尉说。我给了他几个钱。”

“去把他找回来。”阿什玉说道,“那和尚有趣得很。驼子,你带我去找!”

驼子有些迟疑,归年也说道:“那和尚虽然荒诞不经,倒不是坏人。你们快去找吧。”

两个人匆匆出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有些见黑了。归年听见有人在敲后窗,忙去打开,却见是阿什玉、驼子和空空三人。

“让空空从窗户进去。从正门走,刘副尉看见了未准答应。”驼子说道。阿什玉和驼子把空空从窗户托进去,两人再走正门进屋。

几个人围在了炉火前,空空在火旁烤着冻裂的手。

“有什么热茶汤,给我喝一点。这些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吸了一肚子凉气,总想吃些热汤水。”空空说道。

驼子笑笑,自去给他安排。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归年感慨道,“闲时想想,你这个人,真是又可恼又可笑。偏偏总能遇见你,可是佛家说的缘分吗?”

“正是呢。让我来算算,我们前世有什么缘。”空空闭上眼睛,正襟危坐,似在冥想。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你可算出来了?我们前世有什么缘?”归年问道。

“孽缘。”空空答道。

“怎么?”

“前世我是一滴砂子,被风吹进了你的眼睛。你揉啊揉啊,拚命地揉,还是没有揉出来。于是你怨我,让你的眼睛总是又疼又痒。”

归年听得目瞪口呆。

“可是我也在怨你啊。我本来无拘无束地飞舞,你的眼睛困住了我,让我无法摆脱你的束缚。我们两个互相报怨着,所以今世我们会相遇,然后恩怨交错。”

“真的吗?”归年听得懵懵懂懂。

“当然不是真的,哈哈……”空空见归年心思单纯,居然有些信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又骗归年!”阿什玉也被空空的戏谑逗笑了,一拳打在空空肩上,“也没见过出家人这么爱编瞎话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不说个笑话倒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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