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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 / 2)

但是,当萧霖自我介绍之后提出想出书的意思之后,张主席的态度便有些居高临下了。

“你发表过多少作品啊,好像你们县的屈墨子老师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你呀?”

萧霖说:“我原来在乡下中学教书,很少和县里的作家交流……这是我在一些报刊发表的作品,请张主席指教……”

张厚生随便翻了一下,头也不抬地说::“自费出书要一笔不少的钱啊,最少也得万元左右,如果要求名气大一点的出版社的书号,纸张开本讲究的话……你一位乡村教师……”他没有说下去,但潜台词很明白:你有这一笔钱吗?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张大勇开腔了:“如果出讲究一点的,需要多少钱?”

张厚生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下:“四万多元。”

张大勇打开随身携带的挎包,走到办公桌前,在主席的眼皮底下,取出一本支票伏在桌子上,不假思索地写着,旁边的张厚生眼睛一下睁得很大,脱口而出:“五万元?!”

张大勇点了点头,说道:“出版书籍,还得主席操心啊,剩下的就做辛苦费吧,今后麻烦主席的时候还多着呢?”

张厚生接过支票,谦恭地冲张大勇点了点头,而后问萧霖:“这位是……”

张大勇意味深长地说:“亲戚,很亲的亲戚……”

那次,他们造访谢静宜,央请他为《惆怅》作序,外出考察不在家,扑了一个空,留下书稿和一个两千元的红包,也算是辛苦费吧。七天后,萧霖便接到张厚生一个电话,告知谢部长将《序》已经送来了,称赞这是一位很有潜质的女作者,指示我们市作协今后一定要重点培养。

……当王丹丹说到“东昌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一级作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屈墨子……”萧霖听到这儿,大吃一惊,想起几天前在政协办公楼发生的那一幕,她不由得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屈墨子和市领导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模样,与那天的咆哮判若两人。一丝冷笑从萧霖的脸上掠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当然,萧霖不知道,屈墨子是谢静宜和张厚生两位主席邀来的。今天早晨6点多钟的时候,天刚刚亮,屈墨子卧室里的电话铃响了,他正在穿衣服,准备到石鼓山爬山搞晨练。这是他每天必修的功课,除非下大雨。他看着茶几上红色的电话机,心里估摸,又是乡下的业余作者吧,他们自己习惯起得早,不知道城里人的生活规律,这个时候打扰人家,而且这样的事不只发生过一次了。他不接,电话铃却长时间响,他这才烦躁地抓起话筒,压住心头的火气,吐出很生硬的俩字:“哪位?”

“我啊,老谢。”

屈墨子顿了几秒钟,立刻满脸笑容:“啊啊,谢部长啊,早哇——”

屈墨子从来都不叫谢主席,而称其党内职务,还将前面的“副”字略去。

倒是谢静宜称其在市作协的职务,而且投桃报李,也将前面的副字去掉:“屈主席,搅了你的好梦吧?昨晚又写了多少字?我知道你是夜猫子……年纪不小了,保重身体啊!”

屈墨子虽然在市作家协会挂了一个副主席的头衔,但是和谢静宜联系不多,甚至去省城东昌的次数都很少,也就说明了作协的活动不多。这不多的原因在于钱不多。市作协每年市财政拨的那一点儿经费本来就少,通过宣传部的时候又被雁过拔毛,能干什么事啊,一点人头经费而已,往往发票装在口袋里都发毛,还报销不了。几乎开展不了什么活动,每年一次的年终总结,也就是例会吧,往往决定开会之前,得找哪位企业家赞助。有些作者住在郊县,中午总不能饿着呀,无奈,以正处级之身的主席,还得厚着脸皮去找那家酒店老板,蹭一餐饭。屈墨子咋一接到这个电话便感到有些突然于是笑道:“谢谢部长的关心,不过我已经起来啦,谢谢你的关心,我确实熬夜了,没有办法啊,名太夸其实难副,党和人民给了我这么多的荣誉,我总得继续啊,老牛明知夕阳近,不用扬鞭自奋蹄。我计划一年写3个长篇小说,35个短篇……当然身体也要紧,这是革命的本钱,如果你的电话再迟一点,我搞晨练去了……”

“晨练?好好,你是领特殊津贴的专家,国家的宝贝……我和厚生主席大约11点到,你在家等,我们一起去……”

屈墨子对谢静宜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答道:“那好啊,我在家恭候部长大架光临……请问部长,有啥事吗,我做些准备……”

“当然是萧霖的婚礼啊!”

屈墨子闻言一愣,记起了那天送请柬的风波。说心里话,事后他也为那次的冲动失态感到后悔。妻子黄芳知道后也没有少数落他的不是。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有用了,他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现在……他有些茫然地问道:“萧霖不过是我县一位普通的业余作者,也没有发表多少作品,她的婚礼,还有劳部长大驾呀?”

“哈哈哈——”部长一阵大笑:“老屈啊,这个你就不懂了吧?不错,萧霖是不名经传的作者。可她嫁的人却是有名的企业家呀,夫荣妻贵嘛,张大勇去年被评为全市十大慈善之星,历年捐资办学……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呀——不说了,待会儿见!”

屈墨子还想说点什么,反正电话是人家打来的,不用他付费,而且,刚才讲到自己写作的事,意犹未尽呢。可是,他的嘴里刚吐出一个“谢——”,话筒里传来挂断的声响。

……屈墨子今天出席萧霖的婚礼,实在有点出于无奈,因为在市领导的面前,一时实在找不到不去的理由。幸而人多,他又是以市作协的领导这个身份来到,与在谢静宜、张厚生在一起,这就避免了可能发生的尴尬。不过,在与新婚夫妇见面时,他排在张厚生的后面,和张大勇握手时,还讲了几句祝贺的话,萧霖主动地伸手,他的脸还是涨得通红,点到为止,一晃而过。不过,他还是从新娘的眼神里读到了嘲讽……

王丹丹通过麦克风发出来的声音那是那么甜美,许多女观众称听她讲话是一种享受,而男观众听了则下身有点膨胀,冲动,也有点儿难受。当然,不是所有——

“出席今天婚礼的领导有县委书记易纯先生……易书记请——”

如果挑剔的话,丹丹这话是有矛盾的,既然称“书记”,后面称“先生”便不妥。不过现场没有人注意这个,而是将目光投向从贵宾席站起来走向前台挥手示意的书记。大约三十五六岁年纪,身高约175左右,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身着藏青色西装,天蓝色领带,脚下的皮鞋黑得发亮。他的形象吸引了众多女客的眼球:好一位英俊的帅哥呀。易纯是一位研究中共党史的博士,来相东之前,是团省委的一名副处级干部,他来基层挂职锻炼,不排除省委副书记杨人寿的安排,他的外甥啊。刚到相东任职不久就出席企业家的婚礼,算是一种姿态吧,人家是县里的纳税大户,慈善之星啊。此时,易纯的左胸口挂着一块红绸,上面有烫金的两个字:贵宾。他挥手的时候赢得一片掌声,然后在证婚人的席位站立。

王丹丹介绍的第二位贵宾是县长魏同方,这是一位个子稍矮躯体微胖、皮肤黝黑的汉子四十一、二岁年纪,一双大眼睛不失威严,令人望而生畏。他是土生土长的相东县人氏,大学毕业那一年,正好选拨一批大学生党员到基层任职锻炼,作为领导干部的后备力量,谓之第三梯队,将来要收上去委以重任。其时,魏同方已经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在一家机电厂做技术员。选拨的时候,他已经工作了三年。魏同方25岁那年刚登政坛就荣任副县长,这在当时来说,是全省最年轻的县长,恐怕在全国也是罕见的提拔。可是,魏同方被摆在副县长的位置上几乎被领导遗忘,这一摆就是整整13年。试问,人生有几个13年啊。直到四年前,他所任职那个县的杨人寿,曾经的大学校长,对这个年轻人的魄力很赏识,认为这是一个干大事业的人。因而,杨人寿出任省委副书记,魏同方才得以返回家乡相东县,平调。还是副县长,去年才得以扶正。

王丹丹介绍的第三号人物原本是县人大主任的,但是,自从上面的精神县一级人大主任一律不再兼任副书记之后,在相东县,政协主席李若奇排在第三的位置上,因为他还是县委副书记呢。这是一种奇特的人事安排,也不知道省委出于何种考虑。

王丹丹正要继续介绍出席婚礼的贵宾时,突然,在距离县城约10余公里的东南方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股浓烟像蘑菇状腾空而起,随后就是零星的爆炸声。张大勇的神情立刻变得异常激动,大叫一声“出事了!”

他旋即拨开众人,往前面跑了几步,在观礼台前沿站定,脸色煞白,两手发抖,如果不是跟进的萧霖眼疾手快搀扶,就要摔倒。顿时,台上的贵宾深感意外,台下的来宾一片慌乱,因为,台下有很多数客人都是华岳花炮的员工或者员工家属。花炮属于高危险行业,一级防火单位,厂址必须远离民房及其他建筑物。厂房的结构严格落实三防措施,原材料库、生产线、成品仓库都严格隔离。7、8两个月高温必须停产。但是,一些厂家,为了节约成本,无视消防法规,酿成大祸,尽管县安全生产办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事故仍然时有发生。这些慌乱的人心里清楚,花炮厂家一旦出事,非死即伤……

魏同方立刻站了出来,走到台前,挥着双手大声喊道:“镇静,镇静!现在情况未明,不要慌乱,即使有什么事,要相信县委县政府处置的能力!”

魏同方开始做安抚工作,大约几分钟之后。就听到消防车鸣着刺耳的警笛呼啸着往出事地点而出!他随即说道:“听见了吗,消防车已经出动了,这叫应急预案,专门应对突发事件的!我在这儿代表县委县政府表一个态,竭尽全力,妥善安排,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易书记,对不起,你刚来相东,还不熟悉情况,我有些越权了!”

魏同方说这番话的时候,易纯心里有些不满,甚至有被架空的感觉,刚到相东县任职不久,对事故的严重性缺乏了解,没有发言权。面对这样的局面,众目睽睽,他只好硬着头面言不由衷地表示认可。易纯一言未了,魏同方抢了几步站在台中央,神情十分镇定地冲台下大声道,“现在,我宣布成立事故处理小组,——易书记任顾问,我任组长,公安局长谢启凤、安监局长刘其任副组长……啊,还有卫生局长李林——启凤,马上命令全体干警集合30分钟务必到达事故现场,维持秩序,与外界隔离开来,非经许可,蚊子都不准飞一只进去,否则,我拿你是问!特别是新闻媒体,对外发布一律通过宣传部!”

魏同方率领刚才点了名的人员驱车前往事故地点,临上车之前对易纯说:“家里也需要人维持,易书记,你就在家里坐阵吧,我们时刻保持联系!”不待易纯回话,便将头缩进黑色本田,轿车加速,一溜烟走了。公安局长谢启凤的警车鸣着刺耳的警笛在前面开路,安监局长刘其的车走第二,魏同方第三,临上车前,他从容地扯掉胸口别着的“贵宾”红绸,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紧随其后的张大勇脸色苍白,手轻微颤抖,萧霖牵着他上的车。他比谁都清楚,花炮厂的爆炸,对他来说,意味着灭顶之灾,尽管他在心里一再命令自己:冷静,冷静!反正事故已经出来,就看如何善后吧。刚才魏县长的一番调度指挥,使他心里稍安。作为县里的税率大户,他和政府关系密切,魏县长不会袖手旁观的,魏县长是他的主心骨。

魏同方率领的车队很快就在公路拐弯处消失了 。

易纯出生于高干家庭,城市里长大,大学毕业后又被分配到市直机关任职,县城,对于他来说,已经算乡下了。由于缺乏基层工作的经验,本来,他是在场的最高领导,刚才魏同方的那些举措,应该由他这个一把手来拍板才是。可是,突如其来的事故,一下使他懵了,不知道如何处置得当,就像一个局外人,在这关键时刻,让县长抢了风光,而在党内,还是副书记。未免心里有几分妒忌。不过,魏同方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作风,不得不使他折服,心里暗暗思忖,这个副手今后在共事的日子里决不可掉以轻心。

场上的混乱局面经魏同方一番调度,基本上恢复了安静,但一个个仍然紧张地远眺出事方向。大家看着领导们陆续登车走了。一部分客人也使用各种交通工具走了,余下的人等候最新消息传来。

萧霖陪父亲坐在别墅的大门口,不时看着事故方向发呆,父女俩都没有说话,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突然,一辆三轮摩托车疾驶而来,驾驶员是一位20岁的小伙子,满头大汗地向路人发布在事故现场目击的状况:“好惨啊,血肉横飞,当场炸死5个人,还有几个快断气了,厂房炸塌了一大片,张大勇这回完罗……”

萧德贵虽然长期在外,但是,作为相东人,对花炮这个行业很熟悉,这样的灾难,对一个企业来说,将是毁灭性的。女儿将自己的命运捆绑在这个老家伙身上,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女儿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作为父亲,难道没有责任吗?一种强烈的自责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终于支持不住摔倒……

“爸爸,爸……”

女儿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一张惊慌失措脸五官挪位,同时叠印6岁的女儿挥舞一双小手哭叫“爸爸,爸——”的情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别离的画面,依然那么清晰,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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