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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东城闻筑 此曲只应天上有(2 / 2)

朱砂快要用完了,趁着天阴不晒,就想着去药房去买些朱砂再回吕宅。

买了朱砂刚到东城的街上,就听到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乐声虽然不大,却十分悦耳,驻足辨别,声音渐渐的清晰,像清风将浓浓的云吹开了一道口子,像江州江畔汤汤的长江,和阳光下被风吹落的一阵阵的樱花,像风一样吹过衣袂,将衣袂刮的翻飞鼓荡……

我练琴也有好几年,可是到现在,也不过形似而已,毫无半点意境在其中,这乐声简直让我自惭形秽,忍不住就循着乐声走,心中充满了崇拜,我想看看奏乐的人长什么样子。

“哈哈哈哈……”还没有看到人,爽朗的大笑又随着乐声而来,那笑声同乐声一样激昂,笑着笑着笑声忽然变成呜咽,乐声也跟着变得呜咽悠长,乐声中夹杂着歌咏。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初时声音还比较远,渐渐的随着筑声近了,筑声高亢激越一转三折,歌声粗犷悲凉一唱三叹,激昂的歌声中却透着彻骨的寒冷与寂寞。

一个神情肃然的少年,飘逸的向我走过来,少年身着青黑色葛衣,腰上佩着一柄玄色的长剑,提着一个酒坛子一边走一边长吟一边提起酒坛子喝酒,那少年目光投射过来,好像在看我,又好像在看任何人。他身后的少年一身白衣的少年,一手抱着筑按着筑上的弦,另一手则以尺击筑,乐声正是从那里而来。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这两个少年真怪”人群里有人说。

他们眉宇深处都是肃然,看起来并不是喜欢出风头制噱头的轻薄士子,现在只有乐事并没有什么伤心事,可是我的眼泪不停往上涌。赶紧伸手擦去泪水,它让我的眼睛迷蒙,我想看看那两个人,他们的样子。我总觉得那个仗剑的少年让我想起一个人。

“天下击筑最好的人是高渐离,你说这个人是不是高渐离?”有人小声说。

“很可能就是,人们都说高渐离跟荆轲和一个杀狗的屠夫交好,经常一起在燕市里喝酒,喝得似醉非醉以后,高渐离击筑,荆轲就和着拍节在街市上唱歌,三个人相互娱乐,不一会儿又相互哭泣。荆轲是剑客,狗屠是刀客,那人腰上佩剑,说不定就是荆轲?不然剑和筑怎么这么巧就凑到了一起?”

“你说这人击的这样的一手的好筑,怎么就不去给大王奏乐,还能谋得一官半职光,干嘛非要陪着个剑客在这大街上发酒疯?”

不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当荆轲的名字传进我耳朵时,我忽然想起来了,对,那正是荆轲大哥!

“荆轲大哥,荆轲大哥!”我兴奋地朝着那剑客摇手。

他看向我,眉宇间仍是当年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枯寂与萧索,他向我点头示意,却并没有停止一边喝酒一边唱歌,那击筑的人瞟着眼睛往我所在的这边投了一眼。

“啊……”人群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喧哗:“你们有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太美了,就像一块丝绸落在脸上。”

“是的是的,他的衣服样式也好特别呢,在邯郸还没有见过呢。”

“嗯嗯嗯,我觉得他刚才看到我了,还有唱歌那个人,长的也十分英俊,但是还是弹奏筑的这个人飘举出尘些。”

“我喜欢佩剑的那个人,身材高大伟岸,多能给人安全感啊!啊呜,如果能嫁给他,该有多好!”

“你羞不羞啊……”人们纷纷打趣。

“你们敢说你们不想嫁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如果不想的话,以后就不要和我争。”女孩子们纷纷不再说话。

“好听有什么用,好看能当饭吃吗,那不过是个伎人而已?”人群里一个男人不屑地说。

“就是,佩把剑又怎么样,如果没身份没地位又没钱,跟着他也只能过穷日子!”另一个男人附和着说。

我瞪了那两个男人一眼,向荆轲身边走去。

还未走近,已经闻到他一身的酒气,其实他除了身高忽然高了许多也变得魁梧了以外,他的长相变化不大,几乎还是五年前离开吕宅时候的样子,剑眉朗目、神情也还是当年的肃然。五年前他单薄而羸弱,沉默而不说话,没有人能猜出他的年龄。他微笑的看着我走到他身边,眼神里全部都是爱怜,他用手指着击筑的人简单地说了一声“高渐离”。

他们并没有说话,高渐离对着我轻轻一笑,优雅地把筑放在街边树荫下盘腿而坐继续弹奏。我站在近处,仔细的打量让女子的惊呼的高渐离。高渐离一身白衣,头发用一个白色的玉环束着,脑后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泻在身后。他的筑有十三弦,筑弦在他的手指里缠绕,充满了灵秀之气。那一双手,也像他人一样高举出尘,骨节处稍稍突起,显得消瘦而有力。

人说燕国高渐离,风华绝世,十五岁已善击筑,其声铿然,凤凰来下,其声琮然,玉碎昆山。其性狷介,不喜权贵,燕王往请,避匿于野。常于闹市以筑和友人歌,笑而往,哭而返。很多人蜂拥着去看他,只愿闻他一曲筑音,长歌得和。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荆轲继续唱着,看高渐离神情温暖又夹杂着萧索,高渐离一边击筑一边也只看着荆轲,眉宇间也是同样的神情。天上地下,高山流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为荆轲感到高兴,他能有这样的朋友。

那柄玄色的长剑忽然从剑鞘中长吟而出,剑身像一泓秋水。

荆轲开始舞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高渐离一边击筑一边长歌。

荆轲在歌声和乐声中舞剑,手里的剑时而灵动时而滞涩,时而丰满时而枯瘦,时而像一团光让人睁不开眼睛,时而像灰烬中的叶子,让人摸不清方向。

“啧啧……”人群不停传来赞叹声。而荆轲和高渐离像没有看到周围的人也没有听到人们的赞叹一样,一个仍然奋力地舞着剑,另一个仍然全神贯注的击打抚按弹挑着筑,神情投入。他们似乎只存在对方的筑声中,只存在对方的剑影中。

忽然 “当啷”一声,看时荆轲的剑忽然变成了两段,人群瞬间安静,更让人们安静下来的是那断了的剑头飞了出来,而且是飞向我。

当我看到剑头飞向我的时候,已经离我很近,我在那一瞬间惊呆,只好闭上眼睛……

“阿房……”荆轲轻呼一声侧身飞向挡在我面前。

“不,别过来!”我大喊一声向断剑,试图在他挡到我面前之前赶到断剑。就在那个的时候,耳畔又是“当啷”一声脆响,断剑落到了地上。

一切都发生在刀光火石间。我看向高渐离,他已经整理好惊慌失措的表情,也疑问的看着荆轲。

“剑是被石子之类的硬物击中的。”荆轲查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利器,于是猜测说。

“能以一枚石子击断一柄剑呢?此人意欲何为?”高渐离说着扫向人群之外,我也跟着他的目光到人群中搜索。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负手站在人群外,神情从容。那人头发很长已剩无多,头发没有绾,就那么披散着。眼神就像一柄剑,隔着人群我们也清晨的感觉到他的眼神投向了我们。人群自动分开,老者缓缓走来,眼白的衣衫原本柔软地垂着,他走向我们时衣摆就随着风微微的鼓荡,衣领和衣袖处,绣着连环的云纹。一把长剑分开柔软的衣衫斜挎在腰间,虽然身形枯瘦已极,但神态却如出岫的白云,犀利凛冽中又有一种雍容自在。

荆轲走上前向老人行了一礼。

“她比你的命还重要吗?”老人直视着荆轲说。

“在下少时微末,无父无母,小妹把在下当哥哥一样的看待,在下也一直将她当成妹妹。哪有哥哥看着自己妹妹受伤害而不管。”

“唔,你也愿意用自己的命换荆轲的命?”老人看着我说。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只点了点头。

“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剑舞的形神都不错是个好苗子。只是这剑法看起来千变万化,其实都是些没用的花枪,虚有其表。”老人沉声说道。

“谢谢前辈指导!”荆轲并不动怒说。

“你若不信,我们再来对上一阵。为了公平起见,你用我的剑。”说着,老人摘下身上的剑扔给荆轲,随手从槐树上折下一条枝子,上面缀着几簇叶子。

“在下并没有不相信”荆轲抱着剑看着老人,并未出手。

“难道你就不想跟我学更精妙的剑法吗?”老人有些按耐不住,眉宇间有了些怒气。

“想,但是荆轲到邯郸,就是为了看小妹,并不像马上就走。”

“唔,说的也是,可是如果不跟我打一场,你又怎么能知道我剑法的玄妙!”老人不再说话,随意的把槐树枝往前一掠,树枝忽然就变成了一柄剑。黑色的剑。上面点缀着碧绿花纹的黑色的剑。

剑尖直指荆轲的前胸,荆轲翻手去格,眼看着就要将那槐花削去,槐花却又略过荆轲的前胸扫向了后背,然后刺向他的后心。荆轲半身急转,用手中长剑去格老人的槐剑,却见老人的槐剑不知怎么又转了回来,直指荆轲的面门。

“还不出剑?!”老者说。

荆轲终于仗剑出击,顷刻间刺出几十剑。 一阵猛攻之后,老者的槐树枝再次比在荆轲的颔下,荆轲迟疑了一下然后挺身微侧任由槐枝刺向胸,同时将将手中未出夹刺向老者的面门。彼此便僵持不再动。

荆轲用了同归于尽的方法与老者打了平手。

“好!好!好!”老人点着头说,“如果要学剑,就到榆次找我。”老人扔了槐枝拂袖而去,宽大的袖子兜满了风,连衣袂都跟着飘了起来。

“您的剑!”荆轲双手恭敬的捧起老人的剑。

“送给你了。”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声音从天的尽头传过来,非常清晰,字字可辨。

街上看热闹的人瞬间散尽,只有几个女子还不时的往这边几个人这儿张望着。

“荆轲大哥,你一走就是五年,你还好吗?”我盯着他,心中满是关切。

荆轲是七年前那二百十四个被送回长平的孩子之一。白起将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共计二百四十人送回了邯郸。他单薄地站在孩子群里,不哭也不闹。人们问他多大了,他低头不语,见他不说话,想要领养他的人也就失去了兴趣。孩子们很快就被人领走了,没有人要他,他看着来了又走了去领养孩子的人,眼睛里全是无法说清的萧索与枯寂。

我缠着吕先生把他领吕宅,住在后来赵政住的院子里。他一直都很安静,那时候他就抱着那一把剑,很少说话。有一天忽然就不见了。

吕不韦没有让人去找,说他已经大了,由着他自己去吧。

我带着乐舟出门的时候一边找家人一边找他。

“我很好。”他的声音很响亮,又略带着沙哑。

“我找了你好久,你没事就好。” 我拉着荆轲的手,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

荆轲只是微笑。他的微笑挂在他的眉头上,一碰就会落。

“吕先生还好吗?织素还好吗?赵政是不是也长高了?”荆轲问。

“吕先生去秦国很久了,偶尔才回来。织素长高了,织素看到你回来,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赵政已经这么高了。”我比划着赵政的身高。

“你一走就是五年,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我问。

“没有目的的到处瞎走,走着走着就现在了。”荆轲笑笑说。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我心里一阵疼痛。

“没什么苦”,说话间神色陡然变得肃然,但只是一瞬就又回到欣然的样子,“有渐离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了。”荆轲转身望了一眼高渐离才说。

…………

第二天我没有回静园,大清早起床就去菜市买菜。我做了很多菜,织素要帮我,我都拒绝了。其实我会做的菜一点也不比织素少,只是我很少下厨而已,荆轲来了,我当然要亲自做菜给他吃。当然还有我亲自酿的菊花酒。

我让织素给姜心送信,今晚我亲自下厨,来还是不来。

自从端午我们吵嘴之后还没有见过面,她今天才知道我意外地找到了父母,拉着我的手很为我高兴。

我给她介绍荆轲和高渐离,开始她还有些拘束,见我对荆轲放肆,一会儿扯他的袖子,一会儿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没一会儿姜心也现了原形。

“高渐离,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一通大吃之后,姜心借着酒意撑着脸叨叨的说。

高渐离神色有些囧,说:“公子见笑了。”

“什么公子,我爹不过是逃到赵国的齐国没落贵族而且,没有了自己的国家……”她断断续续地说着,黯然神伤,“爹爹想借助外力重振姜氏族,但是弟弟年幼,我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

原来姜心是这样的身世,她平时总是嘻嘻哈哈,从未表现过半点不开心的事。

“真没想到赵清有这样的哥哥。如果我也有这样的哥哥就好了!那爹爹是不是也会安心些。”

“你们在说我?”荆轲看着我们说。

“没有,没有!”我赶紧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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