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也时常咳血？”
原剑翻译后，顿珠回答，“昨晚是第一次咳血。”
我对原剑说，“我要给她看病了。你让开。”
原剑这还是首次对我言听计从，立刻起身。
我刚伸出手，那妇人突然手臂一缩，眼神犹疑地瞪着我。
原剑冷着脸说道，“这是可可西里，相信我就得相信她。”
“妈妈——”顿珠着急，“快给仙女看看吧！”
那妇人终于放松。我探手掩上她腕间脉搏。初探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属典型滑脉。按久一点，似乎又有弦脉的意思，指下端直，如按琴弦。这便是了。人初次咳血，血管平滑肌舒张，血液变稀，血流量增加，故而初探为滑脉。但这不是主要问题。她的主要问题应该是肺病或慢性支气管炎等，气虚肝阴，则显示为弦脉。
当下我撸起她的袖袍，循手少阴肺经按住她少商、鱼际、大渊、经渠四穴，右手捏作凤眼拳，分别按压她前臂的孔最、尺泽两处。
此举果然奏效。不出几分钟，妇人渐渐平喘，面上奇异绯红消退少许。
所有人见我手到病除，齐齐露出惊奇表情。
不过这只能勉强压制她眼下的咳嗽。
我将气劲自丹田提取至指尖，再源源传入她的穴道，等同于许多次按摩。
这上下妇人已经缓过气来，神色如常，望望我，又望望原剑，最终双眼向天，“感谢平措！”
名叫扎西的小伙子嗤之以鼻，“感谢你的平措吧！也不看看是谁救的你！”
妇人一时语塞，又对我说，“感谢天神派来的仙女……”
我不再管她，转头问原剑道，“灶间可有蜂蜜、枇杷、莲子或是梨？”
顿珠听完原剑的翻译后赶紧回答，“有蜂蜜和梨。”
我吩咐，“取三颗梨，切碎，放锅中，倒入一碗蜂蜜一碗水，煮到梨软而不脆，即刻盛来！还有，不管什么动物的血，血凝后切块，放入水里熬煮，血块红色退去后，给她服用。”
顿珠对我毫无怀疑，立刻去办。
我起身对原剑说，“这女人有痰饮症。所幸昨晚尚是首次咳血，说明不算太严重。蜜梨饮清肺解热，血汤化痰祛瘀，她必须每日早晚服用。除此之外，我再教顿珠几手按捏之法，日夜为她母亲按捏，应该就能缓解。”
原剑此刻看我的眼神，十分闪烁。
是果真把我当作仙女了吧？
索性坐实一下吧。
我缓缓说道，“Zhangzhung，bon。”
这一次，我说的是纯正藏文。
说不来藏文的我，这两个字发音可非常标准。
果然！
所有的人都霍然看我。原剑更是满眼诧异，“可可西里，你说什么？！”
那妇人忙不迭地高举双手，就要给我磕头，“仙女——”
小伙子扎西差点没跳起来，“难道你也是！”
我仰起头，“原剑，我们出去说话。”
Zhangzhung和bon是什么？
Zhangzhung就是“象雄”，bon就是活动在古象雄王国的原始佛教。古象雄国是西藏早期历史上的古国，据考有一万八千多年历史。早在印度佛教传入西藏之前一万多年，古象雄佛法“本教”早已在雪域高原广泛传播。
象雄和吐蕃皆为古玛桑赤面种族分支，同属一族，而语各异。象雄王室姓“亭葛”，西藏古代一氏族名，传说源出于天神。匈奴王姓“姜葛”，其中“姜”字译音有误外，与藏文史料载王室姓“亭葛”音同。有史学家因此分析说：象雄族与吐蕃同出一派，并非象一些人所说，象雄为羌族，原是羌族的发祥地。
来到此地，我总算明白了这其中关系。
史学家说的是对的！
发源自古象雄的本教、发源自身毒的佛教，和发源自炎帝后代羌的华夏原始信仰，在公元前774年，因为各种族的迁徙，全部搅在了一起！
帐篷外，我对原剑说道，“你的部族，最近很多人不服管束，开始相信’本教’了吧？”
原剑点点头，“对。他们虽然还是放牧为奴，却总是生出各种事端。”
为什么我有此一问？
象雄人重大鹏鸟，以大鹏鸟为图腾。
大家还记得附身在杨良媛身上的大金鹏王么？
我就是在帐篷外的风马旗上，看到了大鹏鸟标志！
之所以能够瞬间就联想的如此通透，是因为从唐朝穿越回现代之后，我查过资料。大金鹏王附身杨良媛，差一点就给我下了“血咒”，而且最后还是害良受了伤，没齿难忘。
所以，我们一路过来所看到的那些风马旗、五彩经幡和玛尼堆，并不是我最初怀疑的时空错乱问题。而是本教对羌族部落的文化冲击！
此时的羌人，应该依旧信仰着炎帝或蚩尤。
还是那句话：华夏、突厥、蒙古、天竺、藏、羌的部族，为了各自的生存和发展，全都汇聚在了昆仑山脉东部的中亚地区！大家彼此既冲突又融合，而发源自古象雄的本教、发源自身毒的佛教，和发源自炎帝后代羌的华夏原始信仰，在公元前774年，因为各种族的迁徙，也全部搅在了一起！
隐隐约约间，我开始嗅到命运的气息。
我是谁？
我究竟是佛是道还是魔？
只怕都会在这个世界里揭晓！
当下，原剑重复了扎西的那个问题，问我道，“可可西里，难道你也是’本教’教徒？”
我摇摇头，“我不是’本教’教徒。但我知道他们。原剑，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你们一直在提起的那个’平措’，身在何处？”
原剑问，“你想到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见平措？”
我回答，“只是好奇。”
原剑的碧绿眼睛凝视我半晌，轻轻道，“大家既然已经把你当做我妻子，以后人前你就不要叫我原剑了。”
“啊？”我愕然，“那不然叫你什么？”
原剑回答，“‘原剑’是我们部族里’首领’的意思。这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做洛桑。你是我的’妻子’，应当直接叫我名字。”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用很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话，但这句话的内容，简直比晴天霹雳还厉害！
洛桑？！
原剑，名字叫做洛桑？！
不管在羌文还是藏文里，“洛桑”二字，都是“善良、纯良”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