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了。它蹒跚到湖边慢慢喝水,时不时再啃食两口半边莲草,又时不时看看我。那眼神里似乎都是感激之意。
开明兽终于不再暴躁,像个大哥哥般守护着孔雀,也时不时回头看看洛桑。
难得动物都这么有灵性。
不多会儿,扎西向我们辞行,带着赢缪他们离开。
只有他知道去路,所以我倒不担心他们会对他不利。
“可可西里,你原本的名字,叫做琴吗?”洛桑在我身边问道。
我温柔看他一眼,“嗯。我叫琴弹。”
“琴弹……”洛桑慢慢儿模拟着这个发音,“真好听。”
“你究竟是听谁说起我的?”我回想起初见面时的情景,“这个人不知道我的名字么?所以你才管我叫可可西里?”
洛桑没有回答,反而说了另一个事情,“你问过我两次:我掳走你的时候究竟有何危险。”
“嗯。”我晓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叉开话题,这两者只见恐怕有相关。
他说道,“说来话长。有一天我在突厥。戎主召集我们许多部族一起商议抵抗秦军突袭的办法。刚商议到一半,有个线人来报,说是大周出现了一个仙女,知上下千古之事,还给秦国国君赢开传授了许多兵法。戎主一听很是诧异,立刻打算把这仙女夺过来,他还说,如果夺不来,也要想办法杀掉。当晚,他们派了十个顶尖杀手,打算埋伏在你住的牧场东园里。我一是有私心,想借仙女的力量帮我铲除本教,二是觉得滥杀仙女会遭天谴,所以就赶在他们前面去了牧场。”
我恍然大悟,“那么这个线人,究竟是谁?”
洛桑回答,“就是赢叵的马夫,道未。”
啊!那个家伙!第一次见面就打算用马鞭抽我的家伙!
“他是突厥人。”洛桑看到我的表情,“潜伏在秦国很多年了。你问了我两次,我都没有回答,只说想带你亲眼看看,就是想找机会让你当面看到他。上次是不知道从何答起,刚才,是不能够回答。因为,戎主的这一切行动,包括线人,都是瞒着赢缪和曲灵的。”
“这又是为何?!”我吃惊,“赢缪就算了,她可能不问政事。但曲灵不是大将军吗?”
“可她也是赢叵的妻子啊。”洛桑也很无奈,“曲灵很早就被划在姜戎核心圈外了,她自己也恐怕有数。”
说到曲灵,又想到了牧原,我才突然记起一事。
“糟糕!”
“怎么啦?”洛桑问。
“我有一件要紧事要问牧原,一忙就给忘了!”我回答道。
转头看见洛桑不明就里的样子,只得把“伯益”牧场盗马之谜大概说了一下。
洛桑听完,想一想道,“你说牧原有个神奇的石哨子,不发出声音,但可以让绝地马乖乖跟着走。对吗?”
“嗯。我知道突厥也好、你们也好、秦国也好,为了抢夺彼此的资源,花多大心血、布多大的局都在所不惜。所以不管是谁指使牧原做的这件事,我都不会吃惊。但叫我吃惊的就是这个低频振动器。”我悻悻然望着已经看不到的那一行人,“不过即便我问了,牧原那小鬼头也不会告诉我答案吧……”
岂料洛桑却想了一想,有点疑惑的问道,“低频振动器?那个东西,不就是在石头上挖几个洞吗?哪里神奇了?”
我白他一眼,“你吹口哨使唤马儿的本事,我见识过。不过我刚才说了啊,低频的声音是一般人听不见的。”
洛桑还是很疑惑,“这有何难?”
我嗔笑道,“那边有石头,你倒是再捡一个来挖洞,用低频召唤一匹马来给我看看?”
他先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娇俏弄得愣住,而后仰头哈哈大笑。
我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终于他笑完,双目凝视我,那抹湖水绿瞬间变得像幽灵鬼火一般诡秘。
他一字一字地说,“对我来说,比较难的反而是要借助石子发出你所谓的低频。”
我的天,难道……
只见他仍旧伫立不动,微微撮起嘴唇。
毫。无。声。息。
我却似乎感觉到空气已然凝结、冰冻,像是这草原之上所有的冷空气都跑到了我俩之间。隐约之间,我也意识到将有神迹出现。
大约就是十数秒的时间,只听嘚嘚之声,自远至近的传来;再过片刻,两匹马儿从遥远的漠漠平林里奔了出来,身影倒映在镜面一般的湖水里,马蹄飞扬,马鬃飘飘,如梦似幻。
开什么玩笑?!
我使劲眨眨眼睛。
不是梦幻,不是灵异,是切切实实的两匹马!
在我没听到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被洛桑召唤了出来!
它们一口气奔到洛桑跟前,扬起前蹄,各自发出欢呼的嘶鸣。
傻杵着的我、原本蹲在湖边的开明兽,还有喝水喝到一半病恹恹的孔雀,眼见此景全体目瞪口呆!!!
洛桑!洛桑!
他……居然……居然……毋需借助任何外力,便能发出低频感应?!
我这里快被石化,那边洛桑跟没事人儿一样的兴奋地和马儿耳鬓厮磨,“可可西里,这应当就是平措和扎西骑来的那两匹马!”
简直了嘿!
“洛桑!难道你就是幕后主使?!”我没忍住,问道。
洛桑笑道,“怎么可能!我羌族马场千里,宝马万匹,何须偷盗!”
想是太久没骑马了腿痒,他不管不顾,一翻身就上了马,高声狂呼着,”哟嗬哟嗬哟嗬!”
我拉住洛桑的衣袖,“等等!你等一下!难道这也是你天生的本事吗……”
哪里还由得我分说?!
洛桑大手一抓,反倒把我扯到了马背上,恰恰好坐在他身前。然后天神一般拢住我,双腿一夹,继而策马狂奔!
啊!
我先是惊恐,而后释然,紧接着也开怀大笑了。
雪山冰川飘来的凉风从我们耳边掠过,森林草地的浓鲜香气让人迷醉,湖泊的水影涟涟就在眼前闪闪烁烁。昆仑,析支,阿尼玛卿山,这里就是我的起源!
苍蓝天空如我的纯净心绪,碧绿湖水如我的柔肠百结。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大伯,陈婆,珂儿,良,二爷爷,张果老,杨玉环,公孙佳人,迷达,韦驮,昙花,洛洛,金浩,佛,道,儒,甚至魔,在我的纯净和善良世界里,都是亲人;如同孔雀,青草毒虫都是养料!
痛失爸爸妈妈,让我知道什么叫被爱而不自觉。
痛失爷爷奶奶,让我知道什么叫遗憾。
痛失良,让我知道什么叫珍惜。
给予了我所有所有之后,命运再一点一点夺走它们。
每个人都如同我。
被给予所有所有,再被夺走一点一点。亲人,朋友,金钱,健康,时间,以及生命。
就看我们有没有信心,像陈婆说的那样,即便一百次跌倒谷底,还是会淡定如初,勇敢,善良,坚定!
我有信心。这葱翠草原、金顶雪山,就代表着我的全部谦逊与狂傲!
更有洛桑在我背后,如磐石一般坚强,也如烈火一般,在人生的谷底,重新点燃我作为人的欲望,以及对幸福的欲望!
原来我回到第一世,并非单纯为着寻找生命真相或是爸爸妈妈,更是为着品尝活着的真正滋味!
我的第一世,竟然如此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