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在四毛胡同。这里分前胡同后胡同。一共九百七十户人家，五千多人。一半人没有工作。混混很多。
赵大钢住在号。他是后胡同大哥。他两年前娶了马小翠，他答应马小翠改邪归正。
马小翠比赵大钢小十三岁。她爸马大帅在四马路开了家小饭馆赚不了几个钱都贴补了她。她家最大开销是病婆婆，靠着喝汤药续命。
范长青每天夜里给马小翠送一饭盒肉菜。他俩从小玩到大亲如兄妹。
范长青今夜又敲开了号院门送来了饭盒。他看见马小翠挨打了。
马小翠哭着说婆婆的疯病频繁发作她只有挨打的份。她爸给她的钱都给婆婆买药了。
“长青哥。我想离婚。钢子大男子主义我受不了他。”
“大男子主义是啥。”
“他控制我。”
“男人一家之主没错呀。”
“我活得暗无天日全天伺候婆婆给你你干啊。”
范长青带着怨气小声说：“我叫你嫁给我舅你偏不嫁。”
“彪子也是我舅。你是不彪啊。”
“远亲没啥的。现在说啥都晚了。”范长青掏出十块钱塞进小翠兜里说：“你买了偷着吃。”
“我还是想离婚。”
“四马路钢子谁敢惹。你提醒你爸给我舅介绍个对象。”
“我爸不如我认识姑娘多。只是我出不去。”
“你哄着钢子找来大姐伺候。他大姐死了男人早不想在村里待了。只是回来没个落脚处。钢子和许大茂是一条心。许大茂没问题安排你来一车间食堂。”
“我不知道怎么哄他。”
“你说你一个人摁不住婆婆发疯。他一定会想办法。你先把自己摘出来。你婆婆发疯了你把婆婆放出去。放个几回钢子一定找来大姐。”
马小翠从明天开始只要婆婆发疯就把婆婆放出去吓人。次数多了钢子只能从村里找来大姐看护妈妈。
赵大红带来了儿子。叫钢子安排工作是她伺候妈妈的唯一条件。王大路只有十五岁毛纺厂不接收。倒是虎头虎脑的和范德彪很像。钢子拜托朋友安排王大路去了轧钢厂大院干保安。
范德彪的四合院是胡同号。院里九间房他出租了七间房从不收钱。其余两间房是他和范长青的窝。他的两个徒弟也是他的租客。
月梅妈在水池接了一杯凉水喝了半杯。她看见彪子骑车回来了。她说后胡同号家死了人。叫他联系马大帅唱白事。
范德彪骑车过来停下说：“你凉水管饱啊。”
“我打听了号是赵子旺家。那人好像还行。他说满打满算给七块钱。你合计合计。”
“满打满算唱七天做七天饭还得哭两嗓子不合算。现在满打满算行情是十二块钱。”
“这么贵呀。”
“你看了街头耍猴你不扔个仨瓜俩枣不打你啊。艺人这口饭是最香的。”
十年前院子里只住着家人。十年前一车间一场火灾夺走了他的奶奶、爸妈、姐姐、二伯父一家人的命。他留在厂里最大秘密是查清楚火灾原因。他爷爷一直怀疑一车间那场大火很可能是为了烧死他二伯。他二伯当年是一车间主任接到了上级命令即将上任厂长。他二伯的死对头是杨立新、许绍雄、刘起杆、乔旺。这四位住在前胡同主街、、、4号院。
范德彪和范长青在正房里喝酒吃肉。范德彪喜欢吃饭时听录音机英语。
长青说了马小翠的烦恼和他对马小翠的指导。范德彪认为长青又变聪明了。
范德彪不敢直说长青被厂里开除了。他想长青去大饭店摸清厨师行业。长青发现不对劲叫他说实话。
范德彪笑道：“一个月两百块钱工资你不动心吗。我的厨艺现在练得炉火纯青了。我给你请了三个月假你去摸清楚。你不愿意我叫大亮去。”
“去哪里呀。”
“牡丹饭店。我帮你铺好路了。你去摸清他们是什么菜系，味道怎么样，工资是多少，是不是按时发。”
“牡丹饭店距离高元英家很近。”
“我安排你去饭店是为了你暂时躲出去。万一高家闹起来吃亏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