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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艰难 修(1 / 1)

?杰奎宁首相用手杖敲了敲车厢前壁,车停了下来,和车夫坐在一起的保镖马上跳下来车问道:“什么?大人?”

“给我找个手炉;另外,走的慢一点!”勋爵忽然发觉自己的双手已经变得冰凉,根据以往的经验,一场寒热病是在所难免了!——刚才一路上,他浑然忘我,一腔心血全都集中在了脑部!他把双手插在了盖在腿上的毯子下面。

保镖是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并跟随了勋爵多年,不多时,一个精致的錾银手炉便送了进来。“到什么地方了?”首相问道。“马上就到辉曼营了,大人,现在已经可以看到他们城防守备军的岗哨了!”“走的慢一点!”“好的,大人。……大人,我刚才看您的脸色不太好,我弄来了一个嗅瓶——配药的医生绝对可靠……”“好了,给我吧。谢谢你!”保镖鞠了一躬回到了马车上……

杰奎宁首相忧虑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担心太后陛下被迫把卖官鬻爵最终扩展到国家统治的最高层!卖官鬻爵本来一直控制在政府下层和地方行政辖属的范围之内,这一政策一直是太后陛下为了制衡地方领主的有效策略——这些买官的财主、贵族或者商人们到了辖区后,头等大事就是“捞钱”,这往往会同当地拥有食邑的贵族发生利益冲突,这无形中就压制了领主们的权势。而这一收入,也大部分用在了公国的军备开支上。但是,如果卖官卖到了部曹长官这样的级别上来,政治必将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局面,这是亡国之始啊!

第二个难题就是眼前用于赈灾的钱粮还没有着落,他现在是“两手空空”!他知道,国家有钱,但大都集中在军需部和太后陛下自己的财政系统内。同军队一样,他,公国首相指挥不了这个名义上受自己节制的部门。国家也有余粮,都囤积在皇家粮储和军需部的三十几个大仓库之中,他不敢动!因为这些钱粮将要应付将来很可能会爆发的战争,而战争的鼓噪者就是太后陛下!他想拿到这两样东西,就必须劝说太后陛下暂时的偃旗息鼓!这非常困难,因为为了这场战争,这位女领袖已经付出很多的代价了,志在必得,越快越好!但是如若不然,加上上一次马维莉河水灾中民众的不满情绪,肯定会爆发更大规模的民变!当前,跟奇南一样,国内小型的农民暴动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此起彼伏。勋爵预感到如果这次赈灾不力,将会有大乱子爆发,迈罗耶可是位于公国的中心地带上的!

最后一个,财政状况的持续恶化,也是他最感到无能为力的!他已经发现:在近几十年间单位土地的用工已经大大的降低了,领主们种田甚至都雇用了魔法师,大规模的土地兼并已经开始;但是作为费狄安娜公爵附庸的领主们向公国交纳的岁贡却还是墨守二百甚至三百年前的成例,这点小钱也许在那个时代还说的过去,可与他们成数十倍增长的收入,以及当前的经济总量相比简直是可笑的;越来越多的佃农们无田可种,没有办法就跑到了城市,底层的市民人口增长了数倍;手工作坊的规模越来越大,这一定程度上吸引了一大批失去土地凭依的农民,卖掉土地的贵族们也投资其中,而且成为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经济来源;作坊主和商人们也乐于跟贵族们攀交,可以打着贵族的旗号免除各种税赋,因此这部分人的势力越来越大!……首相已经敏锐的嗅出——社会在蜕变!他已经活了大半个世纪,是个聪明博学的角色,所有的这一切变化,都明白的告诉着他暴风将袭!虽然,他不想变,但是这由不得他!

杰奎宁首相再次闭上了眼睛,心思也变得有些飘荡。

阿纳托利.杰奎宁是圣贞女王国一个破落贵族的的子弟,没有爵位的继承权。为了他的聪慧好学,他的妈妈早早的将他送进了衙门中磨砺,成为前任首相,也是最后一任费狄安娜省省长的爱尔南.里韦托喜爱的小跟班。在六十年前维得里克的那场危机中,机谨的小阿纳托利成为了来往于奥兰多和维得里克的信使。后来太后陛下回到了奥兰多,阿纳托利.杰奎宁参与了许多重大事件的实施,包括跟随里韦托首相与西南联盟进行经贸谈判,跟随弗兰大贤者开辟陆路和海运航道等等。里韦托首相对他欣赏之余,也着力苦心栽培。终于在三十年前,在爱尔南.里韦托的病榻前阿纳托利.杰奎宁接过了首相的权柄,成为了一名罕见的年轻首相!在接下来的三十年中,他没有辜负恩师的期望,兢兢业业协助太后治理国家,并屡出奇谋,化解的危机不知凡几!同他的前任一样,他得到了陛下赏识和信任。他还记得在爱尔南.里韦托在弥留之际对自己说的话:“我相信你,我的孩子!你会干的比我好,你将会成为一代名相!”

想到了这里他不禁苦笑着挣开了眼睛,感受着手炉传来的阵阵暖意,“自己的身体已经江河日下,可是国家……,唉!”他长叹了一声。

他很清楚自己能看出来的,太后陛下的眼睛也肯定是雪亮的!她可是位传奇人物!当阿纳托利.杰奎宁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大陆叱咤风云了!他记得,前一段时间,太后陛下给他写了一封信,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自‘众生之战’至雷斯特雷波王朝覆灭略约四百年韶光;而梵希王朝惨淡经营区区二百年光景;大陆至今能拥爵位坐享采邑者多不超百年光阴,只南部哈维尼肯大公能屹立五百年不倒,然数度易主,其反复无常之名亦隆也!……爱尔因斯特氏定鼎维得里克已有百年,繁华鼎盛实乃历朝历代未尝有之,然王朝轮替如脚下土地之诅咒,挥之不去,岂因平日常呼数声‘万岁’则能免此等宿命乎!吾辈当未雨绸缪,长治久安或非水月泡影!……”

太后“长治久安”的对策就是战争!战争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被毁灭,但是有破便有立,她要在战争中将各方势力梳理一遍,以图重新洗牌,把王室的城堡重新加固加高!而爱尔因斯特四世艾文思也正有此意,因此他们能够摈弃前嫌,一拍即合。阿纳托利.杰奎宁也深深的支持这一政策!然而,半途却发生了这样危机!阿纳托利.杰奎宁即使在心中把那帮马虎的魔法师痛骂数百遍,也无可奈何大错已铸!当他习惯性的念诵“神主”的时候,想到了虚无飘渺的“神意”,他感到有些灰心。

此时夕阳斜照在无忧宫颜色有点暗淡的宫墙之上……

圣贞女王国开国时期的几位国王倥偬一生,军人作派,性格豪放!对于像胜利宫这样的神殿不像神殿、城堡不像城堡、宫廷不像宫廷的庞然大物,让他们居于其中,是很投合他们的秉性的!可是到了珍雪的祖父坦丁四世统治期间,战事稀疏,国内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国力渐盛,太平国王坦丁四世便开始有些贪图安逸。胜利宫这座建于开国之始,着重于宣扬民族精神、王室威严的标志性建筑,已经不再适合他的起居宴乐了!于是他下令在奥兰多的东部修建一座行宫。由于坦丁四世性格的多变,多次修改设计,延误工期,最终直到去世,他也没能在这里面住上一天。

全部竣工是在珍雪皇太后的父亲坦丁五世时期,共耗费黄金三千公斤,前后整整费时五十年。她坐落于奥兰多的东部郊外,与城防守备总部辉曼营,以及御林军骑士团所在地形成了一个三角。这样的格局既有利于无忧宫在非常时期可以借助两方面的力量,又可使城防守备和骑士团彼此互相牵制。

无忧宫实际上包括了三部分建筑。主立面朝东的主宫殿,南北直列长四百六十二米,高七十至八十米,采用柱式结构,作七段划分,其中的凸出部分的样式是由当地的古代碉堡塔楼演化而来,正中的凸出部分长七十米,顶部有阁楼,被设计成对角四肋穹拱样式,庄重又不失灵动;离主宫殿西面三百六十米处,与其平行也有一座直列宫殿,南北长三百零八米,只分为三段,与主宫殿灰色厚重的冷色调不同,副宫的外部墙面都贴了淡黄色的辉绿岩板材,附着在外墙体上的雕塑也不少,她们的题材没有过多的牵扯历史和宗教,人文主义色彩非常浓厚;在向西去就是一个占地三千平米的后花园,正中是一座大型的喷泉,鎏银的铜质“欢喜天使”和一大群美丽的仙女正在播洒欢乐之泉,她的身后被一座半月形的复式柱廊所环绕。

首相的马车沿着无忧宫北边的大道徐徐前行着,勋爵拿着那个嗅瓶放在鼻梢,里面刺鼻的桉树油味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很满意,接着又闻了好一会才罢手。道路左侧一蓬金黄的银杏树在夕阳的映照下,愈加的灿烂!

……

“这是什么地方?阿嚏!阿嚏!”一朵蒲公英的种子不经意间被刚刚跨过传送门的胡安吸进了鼻子。一身黑袍的弗兰大贤者乐呵呵回头看着胡安,“这里可是一个不知名的‘世外仙境’!”“‘仙境’!”胡安四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所在,可怜他百年的生平中只去过两个地方——奥兰多还有维得里克。

一双隐藏着的眼睛在远处看着胡安。

“弗兰,你如果自己想疗养放松一下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还要拽上我?在这个非常时期,我怎么能抛下母后心安理得的出来玩乐!——虽然这里看上去还不错!这儿离奥兰多远吗?”“这儿离天使山不远。”“‘神主’啊!刚才迈出的一步让我跨出了将近五千公里!弗兰,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随意的打开传送门呢?”“近期你是不要指望了!如果连‘移形换影’都用得勉勉强强,想使用远距离的‘传送’魔法简直就是让骡子下崽……”“弗兰!”“呵呵,对不起!——另外,‘传送门’也不是随随便便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的,如果你不怕一步跨过去就掉到了水里或者其他什么龌龊的地方的话!当然也有可能你会跨进一间浴室,而那里恰好有女孩子在洗澡……。哈哈!”“啧啧,弗兰大师!哎呀呀!”胡安摇着头,背着手走到了弗兰的前边。

“你可要小心!这里有雌性的淫兽和龙!”胡安虽然十分怀疑,但还是急忙回到了弗兰的身后,“……可是,淫兽不都是中性的吗?”“哈哈!”弗兰大笑着快步走开了。“傻瓜!我当然是在骗你!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胡安双手叉着腰,气鼓鼓的瞪着前面的弗兰的背影。一双水晶版晶莹的眼精,一点水蓝点在了正中;鼻子并不高挑,但是在他纤巧的瓜子脸上刚刚好,鼻翼还有一点雀斑,更显俏皮;嘴巴是一张下弦月牙,正微微撅着生着闷气。这里没有一点秋天肃杀的气氛,他一把把雪青色的斗蓬脱了下来,露出了一身天蓝色厚毛呢猎装和锃亮的皮靴。谁会相信他是一个经历百年的“老家伙”,根本就是一个十四五岁人见人爱的少年郎!虽然胡安在蓝水景棺中躺了整整六十年,实际的年龄也有四十岁,但是那传自母亲奇妙的“众灵之赐”,使他已经不能算是普通意义上的人类了!

为了保险起见,胡安抽出了一根琥珀手柄的冬青木魔杖,无可奈何的跟着弗兰的后背走去。远处的那双眼睛浮现出茵茵的笑意。

弗兰已经走到了枫湖的湖边,他注意到了湖对岸沙威的小楼及其周围都被结界笼罩,放眼望去只是一片弥漫的水雾。他回身朝胡安招了招手,“快过来!别慢吞吞得像个娘们!”由于来时的小道两边和湖岸都被高大的枫树所笼罩,虽然感觉到了袭人的水气和水声,胡安并没有看到湖面的情形。他不情愿的挪到了岸边,不用弗兰的指点,朝湖中央一看,“神主啊!……”他惊呆了!

而一直注视着胡安的那双眼睛也渐渐潮润了起来。

只见湖中央腾空冒出了一股粗壮巨大的泉流,在距湖面三十米的地方忽然像花蕾一样绽放了开来,形成一朵倒置的巨大伞型水流,直径足有一个半公里。更令人惊奇的是水流竟然托举起了一块山一般大小的尖楔型巨型岩石——以及岩石上一座刹那间就能让人心生感动的建筑物!

那是三座奇型的白色高塔!中间的是一座结构非常简单四面尖锥形塔,但是塔身上有异常繁复的金色几何图案装饰。当胡安再仔细的欣赏之后,便发现斜斜的塔身并不是平整的,最起码有两个空中的阳台——中间一个、离顶端不远处还有一个的。这两个阳台在塔身上的那些金色线条的掩映下,从远处看便会有塔身平整光洁的视觉错误,而且很难分辨得出!左右的两座则稍显复杂一些,他们就如同一些个逐渐缩小的白色“南瓜”一节一节的垒砌上去,胡安数了数一共有十四节,最上端是一段高度夸张的白色尖顶!经过多年魔法训练的胡安发现那白色尖顶应该是透明的,太阳的光芒竟然能够被它吸引,汇集成若有若无的乳白色光束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尖顶的身上,让人看上去就好像那是白色的!三座塔的塔基相连,共同坐落在一座白色的石台之上,石台到巨岩有台阶相连,台阶之下正对中间白塔的位置上有一座喷泉,难以想象的是,那向上喷涌的水柱竟然能够到达中间白塔最上面的那个阳台的位置,胡安计算了一下,足足有一百三十多米的高度,在这一高度,水柱散了开来,形成了一帘巨大的水幕!而水幕上分明绘制了一道七彩的虹晕,透过这层虹晕看,就好像白塔周遭流转着彩色的光雾,人若看久了,分辨不清是如纱的瑞霭在流动还是高塔在升腾,那分明就如同三道白色的火焰,尤其是中间的那道直去云霄……

胡安呆呆的望着这座人间奇迹无法言语,弗兰也跟他一起欣赏了好一会,心中感叹着,偷偷抹了一把眼睛,然后转过头有点紧张的盯着胡安。“殿下!殿下?殿下!”“什、什么?”“她是你的了!”“……什么是我的了?她是谁?”弗兰苦笑着拍打着胡安的脸蛋,清醒过来的胡安则愤怒的把弗兰推开,“你干什么!真讨厌!”弗兰乐呵呵的说道:“你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欣赏——我是说这座城……该死谁知道这是座什么玩艺,以后就是你的了!”

胡安惊喜交加的望着弗兰,“这、这是你创建的吗!?”弗兰不置可否,转身面对着湖面,意味深长说道:“这是一件送给你的礼物!是这世上同你至亲的人给你的祝福!”“我至亲的人?啊,我知道了是母后——陛下对‘感恩堡’一直心存遗憾。是这样吗,弗兰?”弗兰盯着他看来又看,“你只要知道这世上有默默爱你的人就够了!……我有个请求,希望你务必答应!”“那么好吧,希望不是跟酒有关的事情!”“弗兰笑了笑,“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个地方、还有这里的一切告诉其他人——包括你的母后!”“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还想请她老人家过来看呢!这真实太壮观了!”说话间,胡安的眼睛又飘向了洁白的“圣塔”!

弗兰幽幽的说道:“每个人心中都有最隐讳的城堡!虽然这里并不属于我,但是我希望她能够永远的安宁!你能答应我吗?”“难道母后也不可以吗?”胡安痛苦的说道,当他发现弗兰没有妥协的迹象后,“那么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可是这实在没有必要!”

弗兰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远处,说道:“你给她起个名字吧!你是这里的主人了!”胡安显然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没有意识到弗兰话里的弊病——既然这里不属于他,他又怎能随手送人呢!

“何必再费心思,就叫‘感恩堡’!不过,说她城堡也确实太勉强了!”……

当那双粘满泪水眼睛的主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忍不住就要现身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个意念,“请问老师,您什么时候到联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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