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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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城中的这场夜战,郊外的河东军并非全无察觉。在朱珍攻打克用三百从官、亲兵下榻的下院时,有两三名士兵趁着暴雨逃脱出城,冲到河东军营地前,被巡哨火速带往帅帐中。轮值的将领盖寓听了逃兵的描述,顿感事态重大,连忙请随军从征的克用夫人刘银屏前来帐中,征求意见。

“把这几个奸细推出去斩了!”

银屏一进帐,立刻像统帅般厉声下令,就连解释的工夫都没有,逃归的亲兵们已被悉数处斩。

“司空正在城中与汴帅欢宴,莫要误信了奸人的离间!”

她朗声发话,忧心忡忡的将士们这才安下心来。只有盖寓抬起头疑惑地瞧了银屏一眼,银屏轻咬着下嘴唇,但神色自若,身着银甲端坐在帅帐之中。帐外,风雨大作,雷电交加。

这场雨,一直下到黎明时分才渐渐变小,而银屏始终坐在席子上,宛如一尊汉白玉雕塑般纹丝不动。忽然间,营地里人声鼓噪,银屏张了张嘴,这时盖寓才发现她的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血,她的明眸中掠过片刻那么强烈的渴求和焦虑,但转瞬间又镇静如常。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银屏对盖寓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苦涩,盖寓立刻摇晃着魁梧的身躯大步走出帐去。人声愈来愈嘈杂混乱,过了一阵子,帐帘被突然掀起,但走进来的人并不是盖寓,而是在李存孝和李嗣源搀扶下的一个浑身泥水、血迹的人。那人左眼上蒙的眼罩已经湿透,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憔悴到了极点,大腿上一处伤口仍在汩汩流出红血,但仅有的右眼中,却放射着愤怒悲哀有如负伤雄狮的炽烈光芒。

“夫君……”

银屏秀丽端庄的脸上一瞬间失去了血色,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把克用从两个义儿手中接过,抱在怀里。不知道是克用身上的甲胄太重,还是银屏双腿发软,两人一下子都失去平衡,坐倒在了地上,相对恸哭不已。

“史敬思为掩护我,壮烈战死了!还有把我从鞑靼草原上救出来的监军陈景思、多少个曾追随我四方征战的文武亲信,全都被朱全忠这恶贼给害了!”

克用满脸泪水,低垂着头,用饱含恨义的冰冷语调清晰诉说着。每说一个字,他就像被刺了一刀般全身颤抖一下。

“等到军队用过朝食,我就要挥师踏平汴州,将朱贼碎尸万段,为死去的人报仇!”

他紧握拳头,手掌心被指甲弄得全是鲜血,但他浑然不觉,又高高昂起头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一刻,克用的身心已经完全为复仇的怒火所占据。

“不……还不能现在就去攻打汴州。”

然而,银屏却轻声细语地婉言劝阻。克用圆睁独眼,喝问:“为什么!”

银屏用手背拭去脸上泪痕,表情庄重镇定了下来,她轻启樱唇说:“司空!”

克用注意到妻子第一次用官衔称呼自己,不由愕然。这时银屏接下去说道:“司空,您为国家讨贼,赴关东诸侯之急,却遭到汴人谋害,朝野上下,自当有公论。但倘若现在就发兵攻打,天下人又如何能得知事实真相?”

“……”

克用一片茫然,如果现在立刻攻城,天下人不明究竟,很有可能会说克用是出于野心编造借口吞并它镇,而史敬思、陈景思等人的枉死、克用的冤屈和朱全忠的奸诈阴险也无法公诸于众。然而就这样放过全忠,克用却又感到椎心的痛楚和遗憾。一时间各种矛盾念头在脑中激荡冲突,令克用几乎悲吼出声。

“那么,我该怎么办?”

“先回河东,向朝廷上表申诉朱全忠罪状,假如朝廷圣明,自当会允许司空出兵讨伐朱全忠。”

——假如不允许呢?

克用心中痛苦地掠过这个念头,但他强迫自己相信定会有公正处置,使劲摇了摇脑袋,仿佛驱赶脑海里的杂念,独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良久,他从地上站起身,义儿们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克用。他紧闭了一会儿眼睛,苦涩地说道:“回太原。”

在拔营启程之前,克用写下书信怒斥全忠,全忠派人回书说:“前夕之变,仆实不知情,乃是朝廷派天使与宣武牙将杨彦洪合谋害公。如今杨彦洪已然伏辜,唯公见谅明察。”

事实上,这件事的真相只有朱珍、杨彦洪几名朱全忠的心腹清楚。当晚,杨彦洪对全忠说:“沙陀人一旦急了,想必会骑马逃跑。见到骑马者应当格杀勿论。”下起暴雨之后,全忠心想不妙,这时杨彦洪正好骑马在他前方不远处,全忠立刻张弓搭箭,叫道:“射那个骑马的胡人!”一箭将杨彦洪射死。就此在事后栽赃嫁祸。

读过信后,克用只是冷冷地一笑,撕碎了信纸,统军出发。一路上,他始终寡言少语,目光悲伤,他痛惜在上源驿夜战中死去的无数亲信爱将,更痛恨全忠的背信弃义和自己的轻信愚蠢。

——不能雪上源驿之恨,今生死不瞑目!

他对着苍天泣血发誓,从这一刻开始,晋、汴之间的深仇,再也没有化解的可能了。

河东兵从汴州西行,在许州向忠武节度使周芨请求军粮,但朱全忠早已派人向周芨恫吓,周芨于是托辞忠武也粮草短缺,不答应借粮。克用的人马只得饿着肚子疲惫行军,当他们经过洛阳时,却出乎意料得到了东都留守李罕之的热情招待。

“司空之冤,小将有所耳闻。朱全忠人神共愤,必将被严厉惩处。”

一见面,李罕之就表情严肃哀痛地安慰克用,随后在他驻扎的圣善寺盛宴款待河东将士,又调出大批粮草,赠予克用。

“……多谢。”

刚体验了世人的背信弃义,忽然又得到这番善待,克用冰冷的心终于感到一丝温暖,对于这位李罕之,也油然产生了好感和感激之情。

他在圣善寺度过了三天欢宴的日子,每一天,都注意到李罕之会到大雄宝殿顶礼膜拜一番。第三天,克用终于忍不住好奇心询问:“李留守身为武将,也笃信佛教吗?”

“哦,事实上……我的‘罕之’这个名字,正是出家时的法号。”

“出家?”

“不错,我原先想读书从儒,结果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子;又转而落发为僧,但又因为不守清规戒律,每到一座佛寺不到半个月就被撵走。有一天我在酸枣县化缘,从旦(3-5时)至晡(15-17时),没有一个人肯对我施舍。这时候我真是愤怒至极,于是打碎托钵,扯烂僧衣,落草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大盗。正好黄巢在曹、濮诸州举事,我便加入贼军四处烧杀,成为一军魁首。黄巢渡江南下时,我归降了官军,成为光州刺史。一年后为蔡贼秦宗权兵力所迫,又投奔河阳节度使诸公,这才摇身一变成了现在这冠冕堂皇的东都留守啊!哈哈哈哈!”

罕之说着便大笑了起来。克用拿着酒杯,不由神色黯淡,他想这真是个古怪的世道,正正经经当和尚当读书人的活不下去,愤而落草为寇却能获得高官厚禄。同样,自己一心一意想扫平群盗,复兴大唐,却又被阴险卑鄙的小人谋害,几乎身死。一阵剧烈的悲痛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手一抖,杯子也不小心掉落了下去,酒水溅了满身。罕之连忙问:“司空怎么了?”克用强笑着摇了摇手,告辞退席。

翌日,他们从洛阳出发,沿着来时的河中道路北还。到达太原,是在中和四年的七月,距离上源驿之难,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时间。在途中,传来了黄巢被部下斩首献给感化节度使时溥的消息,朝廷、诸镇一片欢腾,而疲惫旋师的克用,却仿佛早已被人们所遗忘。在这举国皆贺之刻,世上只有他心如死灰,感到孤单凄苦。

——如此世态!

克用胸中充满了不平,但他还抱有最后的希望,但愿能在上源驿事变上得到朝廷的公正处置,正大光明地对朱全忠复仇。

不久,他派出堂弟李克勤统帅万骑前往河中待命,同时由部将李承嗣奉表上奏行在,自陈冤曲,乞求派朝使追究此事,发兵诛讨朱全忠。但是,不久之后朝廷却派使者来到太原,让克用与全忠二人和解。

“岂有此理!”

克用不禁又惊又怒。他应河南诸侯之请,不远千里南下剿灭剧寇,反倒为全忠谋害,亲信官吏死者大半,官印令符以及缴获的黄巢车舆器服尽数没于汴州城中,此后全忠又传檄沿路诸镇,扬言克用已死,让各镇翦灭归师。这样的行径,就算在从前安史之乱后的藩镇割据时代也应当加以征伐,怎能如此和稀泥了事!

他还未完全死心,此后,又一连上表八次,只请削夺全忠官爵,由克用自己率本道兵马讨伐,不用一分一毫度支粮饷。但是,每次都被朝廷驳回。

派来劝谕的朝使,是杨复光的堂兄杨复恭,他不像堂弟那样精悍短小,生了一副方面大耳的模样。当克用苦恼地向复恭私下诉苦时,复恭环顾四周没有外人,低声回答:“如今朝政尽操于田令孜之手,他收了朱全忠的重贿。此事司空虽冤,但也只能忍气吞声,别无它法。”

“又是田令孜!”

克用想起在关中战役时就已见识过那个大宦官的昏庸卑鄙行径,对此人更加感到厌恶。他并不知道,此事与田令孜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只是朝廷见到大寇方平,不愿再生事端,和解两镇息事宁人而已。杨复光之所以把田令孜牵扯进来,其实是想借克用的军势日后与令孜争权夺利。假如克用得知此事内幕,想必会感到更加黑暗厌倦。

就这样,克用最后的幻想也已化为了泡影。从这时开始,他不时感到世事无常,心灰意冷。对青年时笃信的理想,也逐渐产生了疑惑。

“克用终郁郁不平。时藩镇相攻者,朝廷不复为之辨曲直。由是互相吞噬,唯利是视,皆无所禀畏矣!”(资治通鉴卷二百五十)

在这之后不久,朝廷论平黄巢之功,为克用晋爵陇西郡王;但与此同时,也以朱全忠为检校司徒、同平章事、沛郡侯。对于这种和稀泥的小动作,克用只是冷然置之。

翌年,改元光启元年。这一年的三月,河北燃起战火,又将克用卷入其中。

在河北道境内,主要的诸侯为幽州的卢龙节度使李可举、镇州的成德节度使王镕(回鹘人)、定州的义武节度使王处存、魏州的天雄节度使乐彦祯、以及邢州孟方立、沧州杨全玫等几镇。其中以卢龙李可举、成德王镕最强,这两镇又并称“燕”、“赵”,安史乱后即处于半**状态,百五十年来一直割据,兵强马壮。境内士庶几乎都不知有天子、朝廷,代代侍奉藩镇,以为常习。

然而,到了这个时代,邻道迅速崛起的太原李克用引起了卢龙、成德两镇的强烈危机感。尤其是卢龙李可举,自从乾符年间克用僭称大同防御使以来,多次参与对克用的打击。见到克用势力的扩张和声望的高涨,李可举心中充满了嫉恨和恐惧。

在卢龙、成德与河东三镇的交界处,是为义武王处存辖下的易、定二州。多年来,王处存一族与朱邪沙陀世为婚姻。处存的儿子王郜就娶了克用之女。关中战役时,王处存率先倡义讨贼,与克用一同收复长安,两人关系隆好。因此,李可举首先将矛头指向了王处存。

“易、定二州,最早就是自燕、赵分割而来。如今仆与公分而有之,不亦美哉!”

他向成德节度使王镕送去书信,两镇一拍即合。可举又请求大同节度使吐谷浑赫连铎从背后攻击克用,派出部将李全忠统兵六万进攻易州;王镕也随之遣将进击定州。兵力弱小的王处存,顿时陷入困境,不得不向克用告急。

得到王处存急报,克用立刻派部将康君立、安老、薛可、郭啜等人率部前往救援,但援军才出发两天,就已传来易州城破的消息。

“卢龙兵竟然如此神速!”

克用大吃一惊,探子报告说是卢龙大将李全忠麾下一名裨将刘仁恭乘夜挖掘城墙,一夜之间即穴地进入易州城。由于这一奇功,卢龙军中从此以“刘窟头”的绰号称呼刘仁恭。

“刘仁恭……”

克用连念了两三遍这个名字,随后站起身下令:“光是康君立他们看来还不够,非我亲自出马不可了!”于是再度发兵,亲率精骑赴援易、定。

当到达定州,与王处存会师之后,看见义武军仍阵容严整,丝毫没有因丢失易州而灰心丧气,克用大为欣慰。胡须半白,仪容一丝不苟的王处存对亲家的来援表示感谢,克用建议立刻攻打卢龙军,夺回易州,处存却露出淡然微笑,婉拒了克用的方案,说:“易州失于仆手,自当由仆自行夺回。只劳烦司空为我击却赵兵。”

“亲家翁已有破贼之法了?”

克用感到惊疑,但王处存只是轻轻点头,克用又问他是否需要其他方面的援助,王处存回答:“请司空借给我三千张羊皮。”

“三千张羊皮?不如直接给亲家翁三千只羊好了。”

“不必。只用三千羊皮,足以夺还易州。”

王处存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克用感到亲家翁心中必有奇策,他便依计调度三千羊皮交给处存,两军分兵各自迎战燕、赵之师。

五月,河东军在无极与赵兵交战。以前割据大同军时,克用曾多次与燕军对阵,都感到十分棘手;而赵人和燕人一样,也是累世的地方割据武装,军队职业化程度很高,战斗力远非一般藩镇军可比。战斗相持数日,从易州突然传来报告:“王处存已夺回易州城,燕人大败而走!”

——王处存难道是在变戏法吗?

克用连忙追问事情经过,前来报告的那人情绪也十分激动,断断续续将****易州一役从头到尾道来:

由于一战攻下易州,燕兵无不骄惰轻敌。王处存便在夜晚派出三千精兵蒙着羊皮来到城下,城头敌兵在黑蒙蒙中看见无数羊儿经过,争相出城掠夺。这时义武兵纷纷钻出羊皮拔刀冲杀,一举杀败城兵,四处纵火叫嚣。城中卢龙兵从睡梦中惊醒,纷乱溃逃出城。到黎明时分,王处存已彻底收复城池。

“真是绝妙的奇策!”

克用拍着大腿笑了起来,他这时才知道处存为什么要借用羊皮,假如以克用军势攻城,必然要付出相当大的伤亡才能取胜,就算夺回城池,燕人也会认为处存是依赖河东之力而瞧不起他。而现在使用如此神鬼莫测的奇计,想必令燕人无不落胆,几年之内,决不敢再捋王处存的虎须了。

知道友军的惨败,赵兵也失去了斗志,很快被克用打垮。河东兵一直追击到成德军领地内的九门,斩首一万余级,俘获战马千匹。成德节度使王镕亲自前来求和。

——这人就是成德王镕吗?

克用与他见面之后,不由大吃一惊,他知道王镕在两年前才刚从亡父王景崇手中接过执掌成德军的大权,但没想到他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大概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大眼睛里眼泪汪汪,虽然身边有两位老臣搀扶,但明显两腿发软,好像随时都会瘫倒下去似的。克用原本想要厉声斥责恫吓几句。见到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倒也怒气全消。

“只要王公自此改图,转而襄助克用,决不至于再兵戎相见。”

他和颜悦色地说道。赵人们都满口应允,并献上重宝礼品。克用便收兵返镇。这时,又得到来自幽州的情报,从易州兵败的李全忠因为惧怕被追究丧师之罪,索性收合余众,转而袭击幽州。卢龙节度使李可举猝不及防,无力反抗,只得举族登上城楼****而死,李全忠就此自称卢龙留后。

“这么一来,燕、赵方面大概就能确保五年太平无事了。”

克用喃喃自语,他的脑海中,重又浮现起朱全忠那张野心勃勃的面庞。

回到太原之后,克用开始积极整顿军备,购入军马,并征发代北诸部胡人从军,准备进攻朱全忠。但就在这时,他的另一位盟友——河中王重荣——又遇上了麻烦,使得克用的复仇计划再度搁浅。

这件事,其实是发端于财政方面的纠纷。近期以来,田令孜从蜀地募集新军五十四都,每都千人,分隶左、右神策军,又增加了南牙、北司的官吏万余人。然而,此时地方藩镇各自掌管征税权,朝廷的收入,仅依赖京畿、同州、华州、凤翔等几州的租税,无法承受日益加重的财政负担。于是,田令孜把目光投向了近在咫尺的河中军。

“依照旧制,安邑、解县盐池隶属盐铁司,不应当由河中军垄断。自即日起,由本公兼任两池榷盐使,盐利一律上缴朝廷。”

他命令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交出两池盐利。然而,自从黄巢大乱以来,朝廷已经默许了王重荣对两县盐池的控制,重荣每年也上贡三千车盐以充国用。田令孜一句话就要夺走他的摇钱树,重荣当然不愿答应。此时田令孜经常派亲信视察各镇,凡有不附于令孜的,往往阴谋对其进行颠覆。田令孜的养子田匡佑出使河中,重荣待之以礼,并献上贿赂,而田匡佑益发傲慢自大,全军将吏无不愤怒。王重荣于是将田匡佑擒下,怒斥田令孜专权罪状,并责骂田匡佑无礼,几乎将其斩首,在监军劝说下才放其回长安。田匡佑回京对田令孜加油添醋哭诉王重荣横蛮,田令孜终于下定决心对付重荣。

“以王重荣为泰宁节度使,原泰宁节度使齐克让转为义武节度使,原义武节度使王处存则赴任河中节度使。”

五月,朝廷发布诏令,命令以上三镇进行转封。王重荣为之愤慨,自认为收复京城立下大功,却为宦官田令孜所排挤,坚决不肯前往兖州赴任。王处存也上表称幽州、镇州兵新退,不敢离开易、定。田令孜于是勾结邠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二镇,准备对王重荣采取强硬手段。

在这风雨欲来之际,王重荣只得向克用求助,克用忙于对付朱全忠,回书:“待吾先灭全忠,还扫鼠辈如落叶耳!”

——等到李克用灭了朱全忠,恐怕我早已被田令孜给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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