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们停下来了，兴许是打累了，觉得没意思了，就离开了。
只留下那个怯懦的男生，趴在地上，他既没有哭，也没有闹。
可以说，他是很有挨打经验了，趴在地上，护着头，他们打不到自己的脸，就起码还留着一份尊严。
只是刚刚不小心鼻子撞到了地面，碰出了鼻血。
他坐起来之后擦了擦，然后从兜里摸出揉成一团的卫生纸，揪下一点搓了一根之后塞住了流血的鼻孔。
整个过程，他都很从容，很淡定。
刚刚打他的那些人，他全都知道，全都认识。
有一个家里是开酒店的，听说家里很有人脉；有一个他爸是冀城的辣椒大王，开辣椒厂的，家里很有钱，可劲儿的换女朋友；还有三个他爸他妈当着什么什么长，都是厉害人物。
剩下的几个，比他们低了一个档次，算是半个狗腿子。
他惹不起他们，他就是个农村孩子，既没有有钱的爸爸，也没有有钱的妈妈，更没有当什么什么长的亲戚。
而且即使在这个学校，也没有几个人惹得起他们。
他甚至听说了，连平时很凶的班主任张老师都怕他们。
说真的，在这个学校，被这几个人打了，真的没什么丢人的。
好多人都被打过呢！
大家谁也不笑谁。
稍微坐地上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支撑着墙站起来。
巷子里不时有人走过，对他投以奇怪又同情的目光，大家随便一看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嘶……”
真疼啊！
虽然极力不让自己哭，但他还是有点委屈。
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不就是上次从他们其中某一个身边走过的时候轻轻擦了一下。
但是自己道歉了啊！
他们之前已经打过自己了啊！
嗨，算了，不想了，就当自己倒霉吧。
男孩用力擦了擦泪水，还是没忍住啊，突然就流了下来。
还是不够坚强啊！
用衣袖沾了沾眼睛，擦干了哭过的痕迹，他得极力掩饰，不然回去后一定会被他妈妈看到的。
然后他脱下校服，拍了拍上面的脚印，拍完又重新穿上，接着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鼻血差不多止住了，他把塞进去堵血的纸抽出来，上面牵扯出一条深红色的瘀血。
最后用仅剩的一点点纸擦了擦鼻子周围，怕擦不干净，他还沾了点口水。
等处理好了这一切，他才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妈，饭好了吗？”
朱子文掀开门帘，走进这只有十几平米的出租屋。
进来之后，他看到他的母亲正站在屋里的煤气灶前面，翻炒着鸡蛋，习惯性地问了句。
这是很多孩子饭点回家后都会问的一句话，几乎是带着本能。
他是寄宿生。
他们家在市外的山区，离这儿很远，所以只能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母亲是陪读的，专门给他做饭。
他是这个家庭的希望，他读书的想法很简单，很纯粹，就是为了改变命运。
“马上好了，快去洗手吧，今天是你的生日，妈专门炒了几个菜，给你加餐。”
妈妈穿得很朴素，下身是一件洗褪了色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灰色的外套。
头顶的一些头发已经白了，她却一直没有将它们染回来。
她年龄又不大，才四十出头，却有了五十多岁的面容。
“呀，您不说我都忘了自个儿生日，我爸来电话没？”
朱子文轻笑了一声，脸上有两个酒窝，一笑就很温暖阳光。
他确实忘了今天是生日这回事儿。
“没来呢，他可能还没下工，工地上信号又不好，估计一会儿就能打来了，这样还能和你聊会儿呢。”
妈妈猜测道。
“那好吧，我去洗手了。”
看到妈妈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朱子文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要是被她看出来了，指不定又要担心了……
这是“电影”的一个片段，后面没有继续播，可能和这个故事主线的关系不大。
陈西芝坐在老头子搬过来的一个石头块上，取出烟点上，也给老头子烧了一根。
下一个片段是接着播放的，俩无常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很滑稽。
还是那熟悉的校服，还是那一张张青春期的稚嫩面孔。
厕所里，乌泱泱一片人涌进去，最里面的光线很暗。
几十个男生在这里抽着烟，有些人站着，有些人蹲着坑，有人烟不够，就一根烟三两个人换着抽。
“嗉……呼……”
吸进去，吐出来，然后眼睛微微眯着，一脸的享受。
“周涛，尼玛的今天又咋了？”
大块头男生吼着，他好像不太喜欢厕所深处的气息，拿自己的衣袖捂着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