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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洛桑醒来,打断了我的沉思。
他坐起身,伸个长长的懒腰,“我们走吧。”
“好。”我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又顺手收拾了一下小屋,“说起来,这间屋子最初就是你造的吗?真结实啊,风雪不摧。”
洛桑笑一笑,回答道,“这间屋子不是我造的。不过……”
他的话戛然而止。
我回头看看他,“不过什么?”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那样,直愣愣盯着小屋的木门看。
然后一步一步走近,又一步一步退后。
“洛桑?”我牵住他的手,“你怎么啦?”
他仓促看我一样,没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然后,就这样牵着我,慢慢地,再次靠近木门。
再愚钝,我也晓得门外有些不妥了。
怎么会?!
这人迹罕至的雪山之巅,莫名其妙的怎么会出现敌人?!
而且,以我的感知力,竟浑然不觉有危险靠近?!
洛桑轻轻道,“可可西里,不要放开我的手。”
“哦。”我有点紧张起来。能够让拥有神鬼之速的洛桑如临大敌,想必来头不小。
洛桑将手轻轻覆在木门之上,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突然推开木门!拉着我跨了出去!
呼——
寒风伴着强光袭来,双眼被刺激得泪水都出来了。即便这样我还是第一时间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半点异样。
空空如也的雪地里,就只有我和洛桑两人。我们站在小木屋外,群山还是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样金光闪闪,雾气缭绕。
“怎么了?什么都没有啊洛桑!”我诧异道。
洛桑的眼睛变得如冰冻的水晶一样,寒冷。他牵我的手似乎都有一些颤抖起来。
“就是什么都没有,才糟糕。”雪雾落在他眉头,渐渐化开,却化不开他眼里的浓浓困惑,“可可西里,我好像穿越不了你说的那个‘结界’了。”
穿越不了?!
我足足想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洛桑!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洛桑很迷惑地望着自己开门的那只手,“不知道……从没有过的事情……”
“没事。”我安慰道,“再试试看。”
洛桑点点头,带着我转身进门。
不行。没有穿越。小木门在身后关上,我们又回到了如假包换的小木屋里。
他的表情更沮丧了。
“是不是因为你没有休息好?精力不够集中?”我说。
洛桑眉头深锁。
“要不我们再试试?”
洛桑摇头道,“只怕再试多少次都没用。可可西里,我告诉你我的感觉。每次穿越的时候,我其实是能够想象和洞察要去的那个世界的。好比上次带你去象雄,掀开门帘之前,我能够强烈感受到门后面那个集市的声音甚至气味。可是今天到现在为止,我对门后的世界一点感觉都没有。我闻不到草原的气息,也感受不到草原正午的那种温度。”
难怪。难怪他会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原来在推门之前他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话是这样说,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洛桑又带着我进进出出试了好几次。
都没有用。
金顶雪山岿然不动。
小木屋也岿然不动。
洛桑眉头的结越来越深。
我说,“如果真的穿越不了结界,我们就徒步回去好了。你不也曾经徒步到过这里吗?”
洛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双目炯炯。
岂料过了片刻,他却摇头道,“没那么简单。”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我们现在昆仑山脉东支的阿尼玛卿山上。地处析支河源头,也即后世青海省的南部果洛藏族自治州境内。
阿姆娜,来自身毒,也即后世印度境内。
古象雄国,在青藏高原的最西端,也即后世西藏的阿里地区。
那么奇怪的事情来了。
果洛和身毒,中间隔着一整个唐古拉山脉和喜马拉雅山脉。
身毒和象雄,中间隔着一整个冈底斯山脉和喜马拉雅山脉。
果洛和象雄,中间则隔着小半个青藏高原。
三个点连起来简直是一个倒置的等腰三角形。
洛桑说过,他打开门就能到达他想去的任何地方。但前提是,他必须曾经亲身到过那里。
唐代的玄奘和尚,西天取经再返回长安,去掉游历时间不说,单程至少要用2年。要在果洛、身毒、象雄这个环青藏高原大三角上转一圈,只怕至少也要个2、3年。洛桑为什么要花这么长的时间行走这些地方呢?
我索性拉着他坐下,说出了我的疑惑。
他抬起头看看我,“可可西里,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我的所有故事吧。我的母亲,其实是身毒人……”
果然!
我就说他的碧眼是怎么回事!
“……但我从没见过我的父亲。从我有记忆开始,母亲一直说要带着我来阿尼玛卿山找他。终于有一天,我们出发了。花了两年时间,母亲带着我,从身毒去到了象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