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什么都没有说,就那样任我去留。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当时我心急如焚,没想太多,可是你——可是那个女子——”她换个说法,“确实和你有区别。眼下看见你如此愕然,越发让我肯定:那个女子不是你!”
我顾不上她的感叹,继续问道,“嬴叵先生呢?他没有去?”
曲灵摇头,“没有去。呃……至少,我没有看到他。”
真是咄咄怪事。
嬴叵没有露面……另一个我去与曲灵赴约……这一切似迷雾重重,教人费解。说起来,洛桑也还欠我一个解释呢!
我转向洛桑,“你曾说,那天从牧场带走我的时候,发现我身处险境。到底是什么险境啊?”
也许跟这个神秘的“我”有关系?!
洛桑面色平静,回答道,“我改天带你去看吧。”
嘿!!!
还是这句话。
我只得苦笑道,“罢了,以琴弹能力,猜不透其中玄机。嬴夏与嬴耳此刻可好?跟着母亲后,他们又会否思念父亲呢?”
曲灵疲态尽露,吐出一口浊气,道,“琴弹姑娘年纪轻轻,却似乎能够体会这世上所有悲哀。可不是?耳与夏很懂事,嘴上不说,我却看得出他们思念父亲至苦。这该死的争战!”
她最后六个字真是发自肺腑,向天一叹。
所谓争战,就是交换。以我所有的,交换你所有的:以我武力,交换你的利益;以我金钱,交换你的权力;循环往复,如此而已。
突然之间,一个奇异的念头闪过我脑海。
耳夏回戎、世父回秦,这——像不像是一种交换呢?
从这个角度理解,事情搞通了一半;只是不知道那真假琴弹,要记在哪笔账上。
“不过,你们几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问。
曲灵朝不远处的牧原努努嘴,“我们二人奉命,去秦国的西南边境勘探地形,未免引起莫名的纠纷,想着绕开羌人部落。哪里知道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我小小意外了一下。这已经算得是突厥机密了吧,难得她对我和盘托出。
“那么戎主夫人为什么也跟着呢?”
赢缪看看我,黯然道,“我是想着能否顺路偷偷回去看看大哥二哥他们。”
我苦笑。好吧,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友情爱情啊。
“不过,”我还是好奇,“你们就打算这么徒步去吗?”
曲灵摇头,“哪里可能!刚才说我们迷了路。其实,比迷路更狼狈的是,我们还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山谷里折损了好几个随从和战马。就我们几个,已经是劫后余生逃到了这里。”
雷电交加的山谷?!
我和洛桑对视一眼!
就是那里!
就是那个神奇的山谷!
——西膜所在,西面峭壁,南面大河,掉头向北,方有出路。
哪里有能够劈死人和马的晴空霹雳,有神秘女人的幻影。不仅如此,似乎还让洛桑具备了穿越时空的能力!
洛桑对赢缪和曲灵说道,“这样吧。下山后你们先去我们部落,我安排几匹马给你们,不然徒步入秦,不知要走到哪一天去。”
曲灵双眼一亮,“真的吗?太好了!”
洛桑嗯一声,“不过前提是,我们要能够顺利穿过那个山谷才行。”
一想到要回到那个山谷,赢缪一脸茫然,紧咬下唇。
我却慢慢思索起来。
之前听洛桑说“雷电交加”的山谷时,还颇有些传奇故事的影子在里面。可是再听到曲灵他们也如是说,让我对这山谷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心。
为什么会雷电交加呢?
如果当年“西膜”真的是特地等着洛桑,没道理还要劈死他啊?
突然洛桑想到一事,扬声召唤扎西。
扎西凑近后,洛桑问道,“你和平措,有没有经过一个一直会打雷闪电的山谷?”
扎西一愣,“雷电?没有啊!”
众人皆诧异非常。洛桑又问,“难道你们不是从部落西边过来这里的?”
扎西摇头,“不是。平措老儿逃出部落后,一路向西,直到没路了才向南面走。”
洛桑恍然,“大概就是这样,你们才绕开了那个山谷。”
他转向赢缪,“既如此,你们就跟着扎西走这条路下山吧。”
“我们?”赢缪听说还有别的路下山,高兴之余有点困惑,“难道你们不走这条路吗?”
洛桑看看我。
果然是懂我啊。
我替他解释道,“我们还想去那个山谷再看看。”
谁知连曲灵都开始猛摇其头,“不行!别去!太可怕了!”
洛桑淡淡道,“我知道。我经历过。所以更加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赢缪曲灵扎西见我们两人如此坚决,也就作罢。
当下他们几个人收拾着就准备从“孔雀滩”北面下山。
我将青铜短刃交还给曲灵,“多谢将军。”
曲灵摆摆手,“就送给姑娘护身用吧。你们此行,还不知有多少凶险呢。”
赢缪望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说道,“希望不久后还能再见到姑娘。就是不知道……不知道……”
我只能微微一笑。不是“不知道”何时,而是“不知道”将来大家是何立场。
我们这几个人里,有嫁给了突厥人的秦人,有从秦国死里逃生的羌人,还有我这个只会顺应历史发展的未来人。其余关系,又更错综复杂。将来若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上,用洛桑的那句话,“该如何自处”啊!